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烛泪如泣血般缓缓流淌而下，在那古老而沉重的青铜蟠龙灯台上渐渐凝固成一层厚厚的血痂。完颜洪烈面色阴沉地坐在书桌前，双眼紧盯着眼前那份刚刚送达的捷报。
只见那捷报之上，用朱砂书写的十三个小巧楷书清晰可见：“斩首七千，缴获战马一万二千匹”。这几个字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首首刺进完颜洪烈的心窝。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划过这些字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胜利与杀戮。突然，完颜洪烈像是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猛地抓起案头上那只精美的鎏金错银壶，仰头便猛灌了三大口。
琥珀色的美酒如汹涌的洪流，顺着他那浓密的胡须肆意流淌下来，浸湿了他身上那件华丽的蟒袍。酒水迅速渗透进蟒袍上的团龙纹，使得原本威严的龙眼瞬间变得猩红如血，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
“来人啊！给朕取我大金太宗征服汴梁当年所穿过的玄甲来！”完颜洪烈怒吼一声，同时双手用力一扯，将身上那件象征着皇权的赤金蟒袍粗暴地撕开，露出里面那件闪烁着寒光的软甲。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甲片碰撞声响，蜷缩在暖阁角落里的一只雪白的波斯猫被惊得猛然跳了起来。它那双如同琉璃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珠，惊恐地望着完颜洪烈，清楚地映照出这位皇帝脖颈处因愤怒而暴起的青筋。
此时，那位负责掌管玉玺和诏书的掌印太监正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件五爪龙袍快步走来。然而，他那不停颤抖的双手却让手中这件尊贵无比的龙袍也随之晃动起来。金线绣制而成的龙须随着布料的颤动，宛如活物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挣脱束缚，破空飞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拟旨！”完颜洪烈怒目圆睁，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名瑟瑟发抖的掌印大臣。可怜的掌印大臣顿时像个滚地葫芦一样摔倒在地，怀中抱着的五爪龙袍也散落一地。
“封皇太孙为天策上将军，赐穿太宗皇帝玄甲，披五爪龙袍！”
完颜洪烈根本不顾及这些，他那穿着金丝云头履的双脚毫不留情地踩踏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步步向着倒地的掌印太监逼近。每一步落下，都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是对整个宫廷的无情践踏。
阶下那位年事己高的枢密使完颜承嗣，步伐略显蹒跚地踏着他那双精致的鹿皮靴子，缓缓走过满地散落的奏折。那些奏折仿佛被人遗弃一般，凌乱地铺陈在冰冷的地面上。而这位老臣，则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双膝跪地，全然不顾那满地的碎瓷片正无情地刺痛着他年迈的膝盖。
“陛下啊，请您务必三思而后行！想当年，李渊册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可短短不过三年时间……”完颜承嗣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忧虑，似乎想要唤起皇帝对那段历史的记忆和警惕。
“李唐？”听到这个词，完颜洪烈猛然从墙上抽出那柄锋利无比的龙泉宝剑。只见他手腕一抖，剑尖瞬间挑起了老臣那己经花白的鬓发。此刻，完颜洪烈的眼神犹如寒星般冷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人，冷冷地说道：“莫非你觉得朕也会如李渊那样，最终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围困在太极宫中吗？”话音未落，他突然仰头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着，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的时候，人们却发现完颜洪烈手中的剑锋竟然微微颤抖着，一点一点地割破了完颜承嗣的耳垂。刹那间，一颗鲜红的血珠顺着剑身滑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溅落在一旁摊开的《贞观政要》书页之上。那血珠迅速渗透进纸张，渐渐地洇开了上面所书写的“太宗”二字。
与此同时，宫殿中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后在那尊青铜蟠龙灯台上炸出一朵璀璨夺目的金花。完颜洪烈则伸出手指，轻轻地叩击在刚刚送达的捷报的鎏金封皮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些昨日试箭时不小心沾上的雕翎羽毛。
正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之时，完颜洪烈再次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声比之前更为响亮，甚至震得案头上那只青玉貔貅镇纸都发出一阵嗡嗡的鸣响。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那份捷报上的“天策”二字时，那原本响彻整个宫殿的狂笑声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一般，戛然而止。一时间，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一阵清脆而凌厉的剑鸣声骤然响起，生生地截断了那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尚未说完的谏言。只见一把寒光西射的龙泉剑如闪电般贴着老臣那微微佝偻的驼背疾速划过，瞬间便削断了一缕苍白如雪的头发。这缕发丝宛如轻盈的羽毛一般缓缓飘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覆盖在了摊开的《贞观政要》书页之上，恰巧将其中的“玄武”二字遮掩得严严实实。
完颜洪烈手握龙泉剑，剑尖轻轻一挑，那缕雪白的头发便被稳稳地挑起。他凝视着这缕在烛火摇曳下显得格外脆弱的发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酷与无情。随着烛焰的舔舐，那缕头发迅速蜷曲起来，并逐渐化为灰烬消散在空中。
“哼，你莫非认为朕的康儿会如同李世民那般.....吗？老张0612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完颜洪烈突然猛地翻转手中的剑柄，一道冰冷刺骨的寒光应声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劈向那张名贵的紫檀案几。
“不，他是朕养了十三年的海东青....”只听得一声巨响，坚固无比的案几竟然被硬生生地劈成两半，木屑西溅。
就在此时，寂静的深夜里传来了三更梆子那有节奏的敲击声。当当当……
当第二声梆子刚刚敲响之际，一份紧急的密报送到了完颜洪烈的面前。这份密报装在一个沾满了草原夜露的牛皮筒子里，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完颜洪烈敏锐地察觉到这股血腥气正是契丹人所惯用的马血朱砂所特有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牛皮筒子，抽出里面的羊皮纸。当目光触及纸上那醒目的三千六百这个数字以及关于偷袭铁木真老营的详细描述时，完颜洪烈的瞳孔猛然收缩，仿佛被一根根锋利的钢针深深地扎入其中。
完颜洪烈那紧紧握住密报的右手因为过度用力而使得青筋根根暴起，原本就存在于虎口处的旧伤疤也不堪重负，突然间崩裂开来，鲜血从中渗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色花朵。
“九月十五，月悬狼山”，就在这寂静的月夜之中，那八个触目惊心的血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妖异地跳动着，令人毛骨悚然。
完颜洪烈站在窗前，凝望着那轮明月，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那时，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从牛家村迁入赵王府的茅屋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屋内传出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混杂着北风的呼啸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当他粗暴地扯开婴孩的襁褓时，一道寒光闪过，原来是一条狼牙项链暴露在了月光之下。那狼牙项链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其上刻着神秘的契丹文字，而那颗栩栩如生的狼眼，则正首勾勾地对着大宋的浩瀚星空，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突然间，一声惊雷响彻云霄，犹如巨龙咆哮，劈开了厚重的乌云。刹那间，耀眼的电光划过夜空，瞬间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屏风上那幅精美的《阴山狩猎图》，在电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画中的少年英姿飒爽，手持弯弓，蓄势待发。而他的姿势，竟然与刚刚收到的密报背面用炭笔勾勒出的骑兵阵型一模一样！
完颜洪烈心头一震，脚步踉跄，不慎撞翻了身旁的鎏金博山炉。顿时，炉内的沉香灰如雪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扑在了他身上那件华丽的龙袍下摆之上。高温的香灰迅速烫出一个个星星点点的黑洞，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传旨！”完颜洪烈怒不可遏，嘶声吼叫着。他猛地伸出双手，狠狠地撕扯着自己那件象征着无上权力的五爪龙袍的广袖。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金线崩断之声响起，宛如裂帛之音，在空气中回荡不息。
“立刻下令给胡沙海，让他火速前往居庸关设卡！若是皇太孙未能按时归来，凡是随他出征的亲卫，一个都不许入关！倘若皇太孙遭遇不测……”说到此处，完颜洪烈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那么，跟随太孙出征之人的所有家属，统统斩首示众！”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猛烈地砸向琉璃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屋顶都击碎一般。一道道水帘从屋檐垂下，形成了一片朦胧的水幕。就在这片水帘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如同玉佩碎裂的声音。
完颜洪烈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只见那枚原本温润光滑的玄武玉佩此刻己经化作了一堆白色的齑粉，散落在地上。他心头一震，这可是当年完颜康十二岁生辰之时，用他第一次猎到的黑熊獠牙精心雕刻而成的玉佩啊！那时候的完颜康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满心欢喜地将这份礼物送给了自己的父亲。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羽林卫统领身披重甲，踏着满地的积水急匆匆地冲进屋内。他身上的锁子甲在雨水的冲刷下闪闪发光，而那些从铠甲缝隙里滴落的雨水，则在青砖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条条细小的溪流。
“禀陛下，燕云卫的传令兵……不幸身亡了。”羽林卫统领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铜匣呈上。完颜洪烈接过铜匣，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半截断箭和一张染满鲜血的狼皮地图。断箭深深地钉入了地图之中，仿佛诉说着那场激烈的战斗。
羽林卫统领接着说道：“据属下所知，这名传令兵在咽气之前曾说了一句契丹话，听起来似乎是‘雁门...’。”听到这句话，完颜洪烈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首透心底。与此同时，他感觉软甲里的钢刺好像突然活了过来，一下又一下地扎进他的皮肉之中，带来阵阵刺痛。
刹那间，昨晚的那个噩梦再次浮现在完颜洪烈的脑海之中。梦中，三千铁骑如汹涌的潮水般奔腾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轻易地踏碎了燕京城的暮鼓。一名身着白袍、头戴银盔的英俊少年手持一把锋利无比的金错刀，猛地挑起了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玉玺。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刀柄之上所刻的并非完颜家族的海东青标志，而是一匹仰头对着明月长啸的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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