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血染胭脂巷
沙通天的铁浆劈开胭脂铺雕花木门时，半罐波斯螺子黛从博古架震落。靛青色的粉末在晨光中炸开烟雾，将独眼巨汉脸上的蜈蚣疤染成妖异的蓝紫色。他铁靴碾过满地碎玉，浆尖挑起柜台后抖如筛糠的胡商："说！狼头金印藏哪了？"
"大人明鉴......"胡商的汉话混着血沫，金耳环随着颤抖晃出残影。彭连虎的判官笔突然穿透他左掌钉在墙上，蘸着血在墙面写下"诛"字最后一竖。血珠顺着青砖纹路蜿蜒，恰与暗门缝隙渗出的褐色痕迹相连。
"轰！"铁浆砸碎暗门，二十张未焚尽的羊皮信飘散如雪。契丹文的墨迹混着蒙古狼图腾在晨风中舒展，彭连虎的判官笔尖精准刺中"铁木真"三字的狼毫印记。门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街对面茶肆掌柜撞破了装苦丁茶的青花瓮，碎瓷片里滚出三枚带血槽的响箭。
"给老子围了！"沙通天独眼充血，铁浆横扫击碎临街窗棂。皇城司的玄甲卫如黑潮涌来，却在门槛前齐齐顿足——茶肆梁柱上悬着七具尸体，喉间金线在朝阳下泛着星宿海的蛇鳞纹。
太子府亲卫统领完颜术的狼牙棒捅穿酒窖橡木桶，陈年汾酒混着血水漫过鹿皮靴。他弯腰捞起浮在水面的羊皮纸，浸透的酒液让契丹文显出新墨："戌时三刻，胭脂巷..."字迹未干，显然是两个时辰前才书写。墙角忽然传来牙齿咬碎声，他反手掷出狼牙棒，却只砸中个吞了蜡丸的突厥奴。
西市骡马行的草料堆突然爆燃，浓烟中冲出十二匹惊马。彭连虎的判官笔刺穿马夫咽喉时，发现他舌底压着片带牙印的金叶子——边缘缺口与三日前华筝牢饭中暗藏的钥匙完全吻合。"好个连环扣！"他狞笑着掰断马夫手指，蘸血在马臀烙下"谍"字。
胭脂巷最深处的波斯毯铺突然门窗紧闭，三十七匹织金锦缎在庭院堆成祭坛。当沙通天踹开朱漆大门时，老织工正将火把投向淋透火油的绸山。铁浆劈开火浪的刹那，彭连虎的判官笔挑飞老人发髻——灰白假发下赫然是蒙古百夫长的黥面刺青。
"想死？"沙通天铁浆压碎他膝盖骨，"老子偏要你活着看！"
独眼忽然瞥见燃烧的锦缎间闪过金芒，铁浆横扫挑起半幅未燃尽的挂毯——金线绣着的苍狼望月图里，狼眼位置钉着枚带血的金耳环，与胡商尸身上的一般无二。
午时三刻，菜市口的青石板己被血浆浸透。十七颗头颅悬挂在写着"通敌"的榆木牌坊下，最末那颗胡商的首级口中，皇城司撬出了半枚玉带钩——正是三日前太子府夜宴时，完颜康赏给彭连虎的物件。
"好胆！"彭连虎的判官笔将玉钩碾成齑粉，却见沙通天独眼死死盯着刑场东角。那里新泼的狗血墙上，不知谁用断指画了个残缺的狼图腾。
第二节：荒原疑云
晨雾漫过野狐岭的乱石滩，黄蓉的鹿皮靴尖踢开半截箭簇，铁锈味混着潮湿的苔藓气息钻入鼻腔。她忽地顿住脚步，翠玉箫挑起路边荆棘丛中半片青缎——这是三日前在居庸关外见过的料子，当时正裹在个醉酒的税吏身上。
"靖哥哥。"她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流云袖卷起碎石打向十丈外的老槐树。惊飞的乌鸦扑棱棱掠过郭靖头顶，翅尖扫落他肩头皮屑，"这第十七处关卡的守军，可曾收过你的买路钱？"
郭靖正给华筝调整马鞍，闻言憨笑着挠头："许是蓉儿给的碎银子够数？"他粗粝的手指勾住松脱的肚带，腕间狼牙项链随动作晃动，与华筝腕上镣铐的残链碰出清响。
黄蓉气结，足尖碾碎三颗鹅卵石。碎石溅入溪流时，她瞥见水底反光的铜扣——正是太子亲卫铠甲独有的螭纹样式。这己是沿途第五次见到此物，每次都在岔路口显眼处。
"今夜宿在鬼见愁。"她突然指向北坡那棵歪脖松，"听闻那里闹狼灾。"
郭靖解下水囊的手顿了顿："狼群怕火，我多拾些枯枝便是。"
华筝忽然在马上轻笑，蒙语呢喃混着铁链震颤："火能驱狼，却照不透人心。"她腕间新结的血痂被缰绳磨破，血珠滴在马鬃上凝成暗红琥珀。
黄蓉的翠玉箫倏地点向华筝后颈，却在触及前硬生生转向，箫孔射出银针钉死草丛里游走的赤链蛇。"公主当心毒虫。"她盯着华筝骤然收缩的瞳孔，那抹诡异的靛青色比晨雾消散得更快。
暮色染红乱葬岗时，郭靖抱来捆潮湿的松枝。黄蓉望着他笨拙吹火的样子，忽然扯过半截树皮："靖哥哥可识得这刀痕？"树皮切口平滑如镜，边缘泛着玄铁特有的青芒——分明是完颜康金错刀的手笔。
"许是猎户砍柴......"
"猎户用得起大食国进贡的乌兹钢？"黄蓉甩出树皮削灭将熄的火星，二十西桥明月夜的暗器囊在腰间簌簌作响。她早该想到，沿途关卡那些睡眼惺忪的守军、驿站莫名出现的精饲料、甚至昨夜那场恰好冲掉追兵痕迹的暴雨，都太过巧合。
子夜惊鸟乍起，黄蓉假寐的眼睫轻颤。二十丈外传来极轻的踏雪声，是白驼山独门轻功"灵蛇步"。她流云袖中扣住三枚透骨钉，却听郭靖梦呓着翻了个身，怀中跌出半块硬如石块的炊饼——那分明是三天前她赌气塞给他的。
暗处的脚步声忽止，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坠地的闷响。黄蓉翠玉箫挑起篝火灰烬，借着残光瞥见坡下倒伏的尸首——喉头插着半截金簪。
"蓉儿怎的醒了？"郭靖揉着眼坐起，羊皮袄滑落露出后背交错的旧疤。黄蓉忽然将冷透的炊饼砸进火堆："梦到笨猪拱了白菜园！"
火星西溅中，她看清郭靖茫然挠头时，后颈粘着的松针竟摆出北斗阵型——与三日前太子府地牢墙面的刻痕如出一辙。
启明星升起时，黄蓉在溪边浣发，水面突然漂来半片金箔。她指尖刚触及那抹流光，对岸密林惊起十三只寒鸦——正是昨夜潜伏者的数量。华筝的蒙语长调随风飘来，唱着"苍狼逐白鹿"的童谣，每个转音都带着西毒独有的摄魂颤韵。
郭靖的小红马突然惊嘶人立，华筝腕间残链应声而断。黄蓉转身时正见半枚狼牙坠入草丛，郭靖俯身去拾的刹那，朝阳刺破云层，将他后颈的北斗松针照得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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