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夜叩宫门
子时的宫墙凝着青霜，月光在琉璃瓦上冻成冰棱。洪七公的醉步踏着凌波微步的残章，破草鞋在雪地印出八卦阵图。邱处机的卦幡插进护城河冰面三寸，幡尾金铃震开蛛网般的裂痕——冰层下三十具镶玉铠甲随波沉浮，领口金线绣着的"御前"二字正在溃烂。
"这具是杨家的梨花枪。"洪七公的打狗棍戳破冰面，钩起半截枪头，"去年镇江比武失踪的禁军教头..."话音未落，暗处突然亮起十二盏碧绿灯笼，照见城砖缝里新糊的血浆。两人闪身藏入石兽阴影时，恰见完颜康的玄色轿辇拐出西华门。
轿帘被北风掀起半角，洪七公的降龙掌力隔空摄来片飘落的纸页。竟是《贞观政要》残章，页眉批注的瘦金体写着："胡汉何异？民心即天心。"墨迹未干处还粘着辽东参须，邱处机指尖轻捻便知是长白山百年老参。
"接着！"老叫化突然甩出讨饭钵，铜钵沿宫墙滚出七丈远。当值的铁浮屠正要查看，邱处机的卦幡金铃骤响，声波震得墙头冰棱暴雨般坠落。洪七公趁机翻上轿顶，鼻尖却撞见缕熟悉茶香——正是三年前醉仙楼蛇胆酒的气息。
轿内忽然传出冰裂纹瓷盏轻碰声。完颜康的嗓音混着舆图翻卷的响动："告诉萧挞凛，潼关的汉墓石板运到了就铺在忠烈祠前。"突然有剑鞘击打轿窗的闷响，"那些契丹文字...用王羲之的拓本遮住。"
洪七公的指甲抠进轿顶楠木，碎屑飘落时瞥见完颜康手中的瓷片——与他们怀中那片裂纹完全吻合。正要细看，轿帘突然被剑气掀起，寒光首取咽喉。老叫化鹞子翻身落地，却见那剑柄镶着丐帮的碧玉竹节。
"太子起驾——"尖细的传令声里藏着内力。十二名太监抬着鎏金箱列队而过，箱缝滴落的黑血在雪地画出河洛图。邱处机的拂尘卷住最后一箱锁扣，箱内赫然是三百枚刻着"韩"字的军饷银锭，底部却烙着蒙古狼头火漆。
更夫的梆子突然敲出三急三缓，洪七公耳廓微动——这是丐帮的"见龙在田"暗号。循声望去，新建的忠烈祠飞檐上蹲着七只铜铃，随风奏的竟是《满江红》变调。邱处机瞳孔骤缩，匾额"英魂永驻"的"魂"字缺了半笔，恰似当年徽宗题写大相国寺时的避讳写法。
"道长看那石狮！"洪七公的打狗棍点在祠堂门兽眼珠上。石球转动露出碑文，拓的竟是韩世忠的《淮西奏捷表》，但落款处被改成"大金天兴二年"。碑底缝隙塞着半截打狗棒，绿玉杖头还系着黄蓉去年生辰时编的剑穗。
突然有马蹄踏碎夜色，八百轻骑簇拥着龙辇冲来。邱处机拽起洪七公腾空三丈，道袍下摆却被箭雨撕碎。箭杆均刻着全真教北斗纹，箭头却是江南霹雳堂的火药。落地时老叫化怀中《武穆遗书》滑出残页，正飘向龙辇珠帘——被完颜洪烈的金刀钉在宫墙。
"好一招亢龙有悔。"洪七公盯着刀柄缠的打狗棒法图解，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邱处机却盯着皇帝腰间玉佩，那上面嵌着半块传国玉玺的碎片，裂纹与醉仙楼盲女手中的完全吻合。
五更梆响时，两人缩在城隍庙破匾后。洪七公掏出顺来的军报，火漆印纹是头戴儒冠的狼。撕开瞬间，三百只蛊虫暴起噬人，被降龙掌风逼成个"漢"字。邱处机以血为墨在虫尸间起卦，惊见"潜龙勿用"化作"见龙在田"，卦象首指忠烈祠地宫。
"快看！"洪七公突然指向西郊。七十车石碑在夜色中蜿蜒如龙，最前头的青石板上拓着《兰亭序》，背面的契丹文在月光下渗出朱砂——正是当年澶渊之盟的誓词残篇。押车的契丹兵哼着临安小调，马鞍旁挂着岳家军的铁锥箭囊。
破晓时分，两人混在挑粪民夫中出城。洪七公的粪桶底层藏着半块冰裂纹瓷盏，邱处机的扁担里卷着忠烈祠的祭文拓本。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燕京城头突然竖起三百面玄色龙旗，旗面用金线绣着《出师表》，落款处的"亮"字却被改成了"康"。
护城河突然漂来具浮尸，右手紧攥着《武穆遗书》缺页。洪七公打捞时发现尸体左手小指缺失——正是三年前在牛家村失踪的丐帮八袋长老。邱处机剥开尸衣，胸口烙着完颜康的太子印，背脊却刺满蒙古密文，在朝阳下显出血色狼形。
"回临安。"老叫化突然捏碎粪勺，木屑在掌心拼出大宋疆域图，"这局棋，咱们得请黄老邪来下。"邱处机却望着渐行渐远的忠烈祠，那里正传出《破阵乐》的钟声，曲调里混着汴梁口音的诵经声。
第六节：雪夜对弈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萧峰重生为杨康破庙残存的半扇木门在朔风中呻吟，篝火将洪七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风调雨顺"壁画上。那画中龙王的眼睛早被抠去，露出后面藏着的半页《武穆遗书》。邱处机用剑鞘拨弄炭堆，三枚带血的铜钱在余烬里忽明忽暗。
"你瞧这火苗，"洪七公突然将打狗棍插入地缝，"往北蹿得凶，倒像是要舔那完颜小子的靴底。"棍尖挑起的土块里混着碎骨，半片契丹文的"忠"字在火星中蜷曲成灰。老叫化鼻子抽动，嗅到骨灰里掺着江南特有的沉水香——这分明是临安韩府上月失窃的贡品。
邱处机的拂尘扫过龟甲，裂纹突然迸出星点火光："北斗倒悬，紫微西移。"他蘸着雪水在青砖上画出河洛轨迹，水痕却诡异地聚成个"漢"字。破庙梁柱间忽有冷风回旋，将《武穆遗书》残页吹到火堆上方，岳飞的"还我河山"西字在烈焰中显出暗红的蒙古地形图。
"老道，你摸摸这个。"洪七公从裤腰掏出块温热的玉佩，雕着双鲤戏莲的图案——正是三年前他们从醉仙楼刺客身上所得。此刻玉佩边缘泛着青紫，内侧暗格弹出半片冰裂纹瓷，与完颜康轿中那枚严丝合缝。瓷片拼接处渗出黑血，在雪地上汇成黄河九曲的轮廓。
庙外忽有马蹄踏碎冰河，三百辆粮车吱呀碾过冻土。邱处机剑尖挑起窗棂积雪，见押运的契丹骑兵在马鞍旁挂着汉式酒葫芦，葫芦底部的"汴梁樊楼"印鉴还沾着胭脂。最末那辆粮车的苫布突然被风吹开，露出半截鎏金棺木——棺盖上"大金忠烈"的铭文，用的竟是宋徽宗的瘦金体。
"嗤啦——"
洪七公的降龙掌风劈开夜空，截住支雕翎箭。箭杆绑着的密信盖着韩侂胄私章，内容却是女真童谣："阿骨打，骑木马，燕京城头种桃花..."老叫化撕开蜡封，内层竟是用《广陵散》琴谱写的蒙古密语，五线谱间夹着辽东参茸的碎末。
"小心！"邱处机的铜钱击飞第二支冷箭，箭簇在香炉上撞出《兰陵王入阵曲》的音调。两人追出庙门时，雪地里只留下行奇怪的足迹——左脚印着少林罗汉步，右脚却是西夏一品堂的踏雪无痕。
篝火将熄时，洪七公忽然扒开供桌下的鼠洞，拽出个油纸包。发霉的《东京梦华录》里夹着张人皮，背面刺着燕京布防图，墨迹里混着大理茶花的香气。"你瞧这画押，"他指甲刮开人皮褶皱，"像不像终南山下那具无名尸的手笔？"
邱处机突然将拂尘插入地砖缝隙，尘尾金丝缠住条两尺长的雪蚺。剖开蛇腹，三颗西域金刚石裹在胆汁里，每颗都刻着不同的军镇名号。最诡异的是蛇牙上系着半截丝绦——正是全真教弟子束发用的天青缎。
五更梆子敲响时，破庙地底传来闷响。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震开青砖，露出条幽深暗道。石阶上的苔藓泛着磷光，竟是用《九阴真经》残篇培育的毒菌。邱处机的剑鞘击碎壁灯，灯油泼在岩壁显出血字："汉家衣冠埋骨处，金戈夜夜哭幽都"。
暗道尽头是座冰窖，三百具镶玉铠甲跪成方阵。每具铠甲心口插着大宋制式箭矢，箭羽上却绑着女真贵族的生辰帖。洪七公掀开正中那具面甲，腐烂的面容竟与韩侂胄有七分相似。尸体手中攥着的血书己然风化，只余"洪武"二字依稀可辨——这是三百年前吴越王钱镠的年号。
晨光刺透冰层时，邱处机在冰墙上发现道剑痕。他并指抚过凹槽，脸色骤变："这是重阳真人的先天剑气！"话音未落，整座冰窖突然震颤，冰棱间渗出漆黑的粘稠液体——分明是醉仙楼蛇胆酒混着辽东冻血的毒浆。
两人逃出暗道时，破庙早己被大雪掩埋。洪七公的打狗棍挑起块残碑，碑文记载着金太宗天会三年在此处决三千宋俘。诡异的是碑阴用契丹文刻着首童谣，翻译过来竟是："汉骨作基金作瓦，来年桃花换梅花"。
三十里外忽然升起狼烟，燕京城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邱处机发现狼烟里混着青城派的传讯磷火，而洪七公的耳力听见城墙下正在传唱临安小调——词牌是《满江红》，曲调却是《胡笳十八拍》。
"回吧。"洪七公将冰裂纹瓷片抛向天际，"这局棋，怕是下不到终盘了。"瓷片落地时裂成八瓣，恰好拼出个残缺的"漢"字。积雪突然塌陷，露出下面埋着的半幅《清明上河图》，画中虹桥上的商贩全都换成了披甲执锐的契丹骑兵。
晨钟响彻燕京时，两人最后望了眼忠烈祠方向。那飞檐上悬挂的铜铃突然齐鸣，铃声竟与临安大相国寺的晨课钟声分毫不差。风雪中隐约传来颂经声，细听却是女真语混着《论语》的诡异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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