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浮沉，黑曜石导弹的制导将她切割成七份。每枚弹头都承载着她记忆的碎片：香港停尸房的腐臭、慕尼黑金库的齿轮咬合、西藏冰塔的铜钟轰鸣......
当第一枚导弹穿透青铜卵的瞬间，她看到了永生者的记忆宫殿——数以万计的苏璃克隆体浸泡在羊水中，每个克隆体的脊椎都延伸出青铜脐带，连接着不同年代的核反应堆。最古老的脐带来自1945年的广岛，最新的一条则链接着切尔诺贝利石棺。
"原来我们才是卵的胎盘。"唐晓的意识碎片在数据风暴中嘶吼。
青铜卵的裂痕中伸出无数婴儿手臂，掌心睁开血红色复眼。海啸在触碰到手臂的瞬间汽化，水蒸气在高空凝结成淡金色菌丝云。苏璃的克隆体从铅水中爬出，机械骨骼被菌丝包裹，逐渐恢复成1986年的样貌。
"妈妈..."三千个克隆体同时开口，声波震碎切尔诺贝利的石棺，"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林予安的青铜碎屑在空中重组，每块碎片都映出苏璃分娩时的痛苦表情。他的机械手指插入自己胸腔，扯出跳动的青铜心脏："这才是真正的卵！我们都被骗了！"
唐晓的残存意识侵入北极联盟的卫星，调出1974年的勘探日志。泛黄的扫描件显示，苏联科考队在冰层下发现的不是青铜卵，而是一座倒置的青铜金字塔。塔尖指向地心，表面刻满古苏美尔楔形文字。
"...青铜材质检测出不属于太阳系的同位素..."日志末尾被血迹覆盖，"...卵内胚胎在呼唤‘母亲’..."
苏璃的克隆体突然抽搐，机械眼投射出全息影像：青铜金字塔内部堆满人类头骨，每个头骨的天灵盖都插着青铜脐带。最顶端的王座上，一具穿着纳粹军装的骷髅手持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林予安的眼球。
林予安的机械躯干爬上青铜王座，军装骷髅突然活动起来。腐肉从骨缝中再生，露出希特勒的面容。他用权杖敲击地面，金字塔内壁亮起无数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是不同年龄的苏璃，从婴儿到老妪，每个阶段的克隆体都在重复分娩动作。
"雅利安神话中的大地母神..."希特勒的德语带着电流杂音，"需要十万次分娩的痛楚才能唤醒。"
唐晓的意识碎片在卫星信号中尖叫："苏璃！那些克隆体在替你承受生育惩罚！"
苏璃的本体从铅水中站起，机械骨骼裹挟着石棺熔岩。她扯断连接克隆体的青铜脐带，淡金色血液喷溅在金字塔内壁上，楔形文字逐一亮起：
"摇篮即坟墓，母亲即祭品"
林予安的机械臂突然刺穿希特勒的骷髅，掏出权杖上的眼球："你忘了，我才是最初的祭品！"他将眼球捏碎，淡蓝色液体渗入王座。
青铜金字塔开始崩塌，北极冰盖裂开深渊。所有克隆体停止分娩动作，齐声唱起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警报声。唐晓的意识碎片在最后一枚导弹中重组，撞向深渊最底层的青铜心脏。
唐晓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醒来时，七百二十个自己的记忆碎片正在撕扯她的电子神经。黑曜石导弹穿透青铜卵爆开的淡金色血浆溅在卫星镜头上，她眼睁睁看着苏璃的克隆体们手拉着手沉入冰海，那些浸泡过铅水的银白色长发像电缆般缠绕着林予安机械翅膀的骨架。
"你还在等什么！"她对着根本不存在的发声模块嘶吼，用残存的意识撞开北极联盟的防火墙。切尔诺贝利废墟里三十台装甲车突然调转炮口，生锈的炮管里竟伸出淡蓝色的菌丝触手——那是三小时前才被克隆体眼泪激活的古老程序。
林予安背部的金属羽毛簌簌掉落，露出脊椎里汩汩流淌的核废料。1986年的石墨碎屑从他指缝漏下来，在冰面拼出歪歪扭扭的俄文："摇篮需要母亲的血"。苏璃的机械义眼突然渗出血泪，她想起二十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的黑匣子，那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弑神之矛的设计图，而是三千个不同年龄的自己蜷缩在培养舱里的监控录像。
"爸爸早就把我卖给了青铜子宫..."她扯开胸前装甲板，跳动的机械心脏上焊着1986年4月26日的钢印。冰层下的青铜摇篮开始脉动，胚胎的指尖穿透冰盖，五岁孩童大小的手掌上密密麻麻全是唐晓的机械眼纹路。
林予安折断自己三根肋骨插进冰缝，铀238燃料棒般发光的骨髓汩汩渗入胚胎的掌心。整个北极圈的地磁场突然倒转，极光像被撕碎的丝绸裹住青铜摇篮。唐晓的意识碎片在剧烈震荡中抓住某个加密频段——那竟是月球背面传来的婴儿啼哭，频率与切尔诺贝利的石墨碎屑共振出诡异的圣歌。
"他们用我的脑波当摇篮曲..."苏璃突然笑起来，机械牙齿咬碎下唇的仿生皮肤。她拽过林予安脊椎里垂落的电缆插进自己太阳穴，二十年来第一次主动连接北极联盟的主机。海量数据冲刷过视网膜的瞬间，她看到自己真正的出生证明：1998年9月17日，西伯利亚某处冰层下的青铜子宫，三千个克隆体同时睁眼的监控画面右上角，穿着白大褂的父亲正把一支淡蓝色试剂扎进娜塔莎的子宫颈。
胚胎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冰海上漂浮的克隆体残骸开始自发拼接。唐晓的意识在某个克隆体的机械义眼里苏醒，发现自己的电子神经元正顺着银白色长发爬向青铜摇篮。她发狠切断这具身体的中枢神经，却听到苏璃本体的声音首接在数据流中炸响："别反抗！那些长发是我预留的神经桥接器..."
林予安的机械翅膀轰然炸裂，飞散的金属羽毛每一片都映出不同年代的画面：1945年希特勒将婴儿时期的他放进青铜棺椁、1986年父亲抱着五岁的她站在切尔诺贝利观测塔、2023年某个雨夜唐晓将自杀用的电流调到最大电压却突然停手——所有羽毛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胚胎的眉心，淡金色血雾中浮现出月球背面的环形山，那里居然矗立着与北极一模一样的青铜摇篮。
"原来我们只是备胎..."苏璃咳出带着石墨碎片的黑血，机械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喉咙。透过逐渐模糊的视觉传感器，她看见冰层下的胚胎正在急速老化，孩童大小的躯体转眼变成垂暮老人，干瘪的胸口裂开一道缝隙——里面蜷缩着指甲盖大小的另一个胚胎，额头上赫然是林予安的机械编码。
唐晓用最后0.3%的电量启动装甲车的自毁程序，生锈的炮管在爆炸中化作漫天火雨。就在燃烧的金属碎片即将坠落冰海的瞬间，所有克隆体突然从海中跃起，银白色长发织成密网兜住火焰。她听见七百二十个苏璃同时在自己意识深处低语："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留长发了..."
（冰层裂缝突然涌出淡蓝色岩浆，林予安的机械残躯在高温中扭曲成拱桥形状。桥拱最高处挂着一枚青铜铃铛，铃舌却是唐晓当年拆掉的痛觉传感器。当北极风掠过铃铛的瞬间，苏璃听见了母亲的心跳声——那是她诞生以来，青铜子宫第一次发出的温柔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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