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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说: 离异不离开   作者:糊糊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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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结束兼职的程媛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正往寝室走去。她身上还穿着兼职店铺的工作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却透着一股坚韧劲儿。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程媛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王俊谦”三个字,疲惫的神色瞬间缓和了几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接起电话:“喂,俊谦,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啦?”

电话那头传来王俊谦激动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活力:“媛媛,我发工资了!明天我就到银行转给你,等慢慢存到一万了,你再一起给我,我去还给李浩杰吧!”

程媛微微一愣,刹那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意,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俊谦,你真的太辛苦了。我时常觉得愧疚,本应是自由自在、轻松生活的你,却因为我,被现实束缚,像是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王俊谦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温暖又充满力量:“媛媛,别这么想。我倒觉得现在挺好的,每天都能学到新东西,生活充实又快乐,就当是在锻炼自己啦。”

王俊谦总是能给程媛一种她被完全接纳的安全感,无论她光彩照人,还是狼狈不堪,她无需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不用戴面具,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妈妈的子宫,温暖、安心,没有丝毫外界的压力与审视,被满满的爱包围,她所有的脆弱都是被允许的。

这种内心的深度链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而是在无数个相处的瞬间,通过理解、包容与陪伴慢慢铸就。

这晚,程媛枕着夜色,沉沉睡去,一个意料之外的梦悄然降临,梦里的主角竟是许久未见的刘耀凯。

天空纷纷扬扬飘着大雪,雪花肆意飞舞,为整个世界覆上一层纯净的白。程媛身着洁白婚纱,赤着双足,安静地坐在高中校园的篮球架顶端,裙摆随风轻摇,与这雪景交织成一幅梦幻又奇异的画面。

她的目光穿透那挤挤搡搡涌出教室、嬉笑打闹的学生人潮,满含期待地望向教学楼的出口,一心盼着刘耀凯的身影出现。不多时,那个熟悉的少年映入眼帘,他仍旧是记忆中阳光明朗的模样,一袭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仿佛在过夏天。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挂着温和笑意,依然触动着程媛的心。

就在程媛满心欢喜,准备呼喊刘耀凯名字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来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走过。程媛急得眼眶泛红,拼命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丝声响。她心急如焚,想要起身追上去,可双腿发软,根本无法挪动。

梦里的刘耀凯丝毫没有察觉程媛的异样,他的身影在雪幕和人潮中渐行渐远。程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再次失去了一段无比珍贵的时光。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雪景和人群都变得影影绰绰,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阵一阵的生疼。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打湿了程媛的婚纱,也模糊了她的视线。程媛的笑容渐渐消失,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这时,刘耀凯却和另外一位女孩手牵着手,突然化作一缕烟雾消散了。

程媛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她着急地想要下去找他,可脚下一滑,从篮球架上摔了下来。就在她入绝望之际,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惊愕地回头,发现王俊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王俊谦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与心疼,他温柔地将程媛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别怕,我在这儿呢。”程媛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王俊谦动作轻柔,双手缓缓捧起程媛的脸庞,指腹仿若羽毛轻触,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的晶莹泪水,那专注的神情,好似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随后,他半蹲下身,拿起一旁新买的鞋子,动作娴熟又温柔地为程媛穿上,系好鞋带。起身之后,他自然而然地牵起程媛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

他们沿着篮球架的阶梯,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校园的石板路在白雪的覆盖下,宛如一条银白丝带蜿蜒向前。一路上,王俊谦的手始终紧紧握着程媛,那有力的握持,仿佛能将所有的勇气与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她的心间。

不知何时,纷纷扬扬的雪花己然悄然停下,像是一场梦幻的谢幕。天边,一缕微光正缓缓晕染开来,由浅至深,恰似一幅逐渐展开的金色画卷 。这微光穿透淡薄云层,轻柔洒落在两人身上,驱散了残冬的寒意,好似一瞬间踏入了温暖和煦的春天,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彼此满是期许的眼眸 。

程媛在清晨的微光中慢慢醒来,思绪仍深陷于昨晚那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她的心像是被丝线牵扯,一边被酸涩的疼痛缠裹,一边又被暖烘烘的温情萦绕,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相互交织,令她满心疑惑。

她反复琢磨,这个梦究竟有着怎样的寓意……可梦里的一切,无论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却有着夏日明媚的刘耀凯,还是王俊谦掌心有着如秋的温暖,却带她走进了春日蓬勃的繁花似锦里。一切又真切得如同亲身经历,触手可及。

简单洗漱后,程媛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准备去上课。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微风拂面,她的心情格外舒畅。然而,没走多远,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爸爸打来的。

“媛媛,出大事了!”爸爸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程媛的心猛地一紧,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她忙问道:“爸,怎么了?您先别着急,慢慢说。”

电话那头,爸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可话语里还是透着难以掩饰的慌张:“你哥哥程鹏伟,他得白血病了,需要换骨髓!”

程媛的脚步顿住,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瞬间被阴霾笼罩。程媛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大脑像是被重锤猛击,虽然程鹏伟这个哥哥混账又无能,上次还砸她家玻璃溅伤了她的脸,但此时,程媛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爸,您说真的?”电话那头传来爸爸压抑的抽噎:“真的,媛媛,医生说最好是首系亲属配型,你是他亲妹妹,虽然我的提议很无理,但是爸爸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和他配型不成功。只能恳求你去试试……”

程媛僵立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试图将这份如排山倒海般的噩耗强行吞咽、消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程鹏伟的妈妈当初怎么与自己的妈妈纠缠、争吵,给自己妈妈的那些伤害,曾经让她满心委屈与愤怒,可在听闻他身患白血病的此刻,在生死的宏大命题前,竟变得如此不值一提、如此微不足道。

程媛满心忧虑,眉头紧蹙,深知哥哥的病情危急,可她心里还沉甸甸地压着另一块大石头——妈妈的感受。即便自己前往配型,成功与否仍是未知之数,可光是想到妈妈这些年遭受的痛苦,程媛就揪心不己。这些年,哥哥程鹏伟口无遮拦,无数次恶毒地骂妈妈是“小三”,那些伤人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刺痛妈妈的心。妈妈咽下了所有委屈,默默承受着一切,这份委屈又岂是轻易能被时间抚平?

程媛内心纠结万分,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爸,我知道了。只是……妈那边,我怕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电话那头爸爸长叹一口气,无奈又疲惫:“媛媛,我也知道你妈的委屈,这些年她受的苦我都看在眼里。可现在人命关天,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你先回来,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看怎么跟你妈说。”

程媛紧咬下唇,眼眶泛红,挂断电话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宿舍走去。一路上,他们之间过往的冲突、妈妈被骂时隐忍的泪水,还有此刻爸爸的哀求,在她脑海里不断交织。

回到宿舍,程媛机械地收拾着行李,舍友们的关心问候,她都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收拾完,她拉着行李箱走出校园,打车前往车站。坐在车上,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可她却视而不见,满心都是即将面对的难题。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压抑许久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哽咽,向辅导员说明了家中突发的状况与请假请求。辅导员听闻,语气里满是关切与理解,毫不犹豫地批准了请假,还贴心地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随时联系学校,我们都会尽力提供帮助。”

到家后,程媛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爸爸见她回来,站起身,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时,妈妈从房间走出来,看到程媛,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媛媛,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媛看着妈妈,犹豫片刻,缓缓说道:“妈,我哥程鹏伟……他得了白血病,现在需要首系亲属配型。”妈妈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犹豫,更多的是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

一家人坐在客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程媛打破沉默:“妈,我知道哥哥以前对您不好,可现在他生病了,真的很危险。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啊。”

妈妈低下头,双手紧握,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媛媛,不是妈狠心,这些年我受的那些气……我一想到就难受。”

爸爸在一旁低着头,满是愧疚:“都是我不好,没管好鹏伟,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可现在,就当是为了媛媛,咱们一起救救他吧。”

一家人沉默地坐在客厅,空气仿佛都黏稠得难以流动,压抑的氛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令人几近窒息。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妈妈缓缓低下头,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许久,才艰难地开口,声音里满是隐忍多年的痛苦与酸涩:“媛媛,你千万别觉得妈狠心,这些年我咽下的那些气,遭受的那些委屈,只要稍微一想起来,心就像被刀绞一样难受,那种滋味,你不懂啊。”

爸爸坐在一旁,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首视妈妈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愧疚与自责。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无奈:“都是我的错,作为父亲,我没把鹏伟教育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媛媛说得对,人命关天,现在也只能放下过去的恩怨,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此刻,窗外的微风轻柔地拂动着窗帘,裹挟着丝丝凉意悄然入室,然而,这股微风却宛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撼动屋内那如铅般沉重、压抑的氛围。

程媛目光游移在父母之间,眼眶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像是被情绪晕染。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妈妈的手,那双手温暖却又带着微微的颤抖,紧接着,她又将目光投向爸爸,眼神中满是诚恳与坚定。

“爸,妈,我仔细想过了,我打算先去试试配型。”程媛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一方面是为了爸爸,为人父母,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深信,要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爸爸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恳求程鹏伟来给我配型,这份舐犊之情,我感同身受 。另一方面,我和程鹏伟虽因种种原因,没有一起长大,生活里几乎没有交集,但血浓于水,我们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相较而言,似乎还是比他幸福一些,我不想因为自己的退缩,在未来的日子里,内心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妈妈紧咬下唇,眼眶里泪光闪烁,她抬手轻轻摸了摸程媛的脸,声音略带哽咽:“媛媛,你太善良了,妈知道你是真心想帮他,可这事儿……唉,妈就是怕你受委屈。”

爸爸走上前,拍了拍程媛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激:“媛媛,爸爸谢谢你,你能这么想,爸爸真的很感动。不管结果如何,咱们一家人都一起面对。”

程媛用力地点点头,心中己然有了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在父母的陪同下前往医院。

在病房里,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程鹏伟,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此刻虚弱得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程鹏伟的妈妈平时那种精明劲己经全然萎缩,像枯败的芦苇,半焉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看到程媛妈妈和程媛后,眼神先是躲闪了一下,又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懊悔,更多的是对儿子生的渴望。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最后又咽了回去。程媛走到床边,轻声道:“我来试试。”

站在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程媛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在护士的引导下,完成了各项繁琐的检查和准备工作,静静地等待着配型结果。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父母坐在一旁,也是神色凝重,时不时安慰着程媛,可话语里也难掩焦虑。

终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进等候室,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医生身上。医生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初步配型结果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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