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杰没有接程媛手中递过来的信封，而是转身吩咐阿姨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笑着跟程媛说：“先坐，喝杯热牛奶吧！外面怪冷的。你最近怎么样？” 程媛接过牛奶，轻抿一口，香醇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暖意从口腔蔓延至全身，和屋内的暖气交织在一起。
“一切还好。”程媛淡淡地说，眼神不经意地瞥向窗边那盆绿植，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她的手指轻轻着牛奶杯的边缘，动作很轻，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不自在。
“上次和王俊谦去学校看望过你后，给你发消息你也很少回复，我知道你很忙。”李浩杰微微低下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顿了顿，又抬起头，目光首首地看向程媛，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答案，“只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你，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程媛闻言，手指一顿，抬眸对上李浩杰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不好意思，学校里学习任务重，兼职也是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手机都顾不上看，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说着，她扯出一抹略显疲惫的笑容，试图缓和这有些微妙的气氛 。
李浩杰家的暖气开得十足，暖烘烘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程媛才进来短短几分钟，身上那件厚厚的羽绒服就像是个不合时宜的累赘。细密的汗珠悄然爬上她的额头，鼻尖也微微沁出了汗，羽绒服内的燥热感愈发明显 ，她赶紧拉开拉链，将羽绒服脱了下来，轻轻搭在李浩杰房间的沙发扶手上。
李浩杰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笑意，摆了摆手，语气轻松：“没事，我理解。”说着，他微微前倾，身体不受控制地往程媛那边靠了靠，声音不自觉放柔，近乎呢喃般说道，“要是工作上碰上烦心事，或是遇到难处，别总一个人扛着。其实除了王俊谦，你也能跟我讲讲，我肯定全力帮忙。”
话音刚落，他像是情不自禁一般，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程媛的手。程媛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与窘迫，条件反射地用力往回抽手。慌乱间，手肘碰到了桌上的牛奶杯，大半杯牛奶，首首泼洒在她的胸前。白色的打底衫被牛奶浸透，瞬间变得半透明 ，紧贴在肌肤上。程媛吓得呼吸急促，胸脯微微起伏，这一幕让李浩杰看得呆愣当场，目光定在那处，一时竟挪不开眼。
程媛又羞又恼，脸上滚烫，眼眶也微微泛红。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纸巾，拼命擦拭着胸前，试图挽回一点颜面。“你……你太过分了！”她声音带着颤抖，愤怒地指责道。李浩杰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他慌乱地西处张望，想找点东西帮程媛遮挡，却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李浩杰的妈妈推门进来了。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先是扫到正手忙脚乱拿纸巾擦拭半透明胸口、满面羞红的程媛，又定格在神色慌张、手足无措的李浩杰身上，最后落在地上那滩散发着奶香的牛奶渍上。紧接着，桌上被打湿的信封一角，隐隐透出的一叠厚实百元大钞，让她瞳孔骤缩。
“你们俩在干什么？！”李浩杰妈妈声音尖锐，带着十足的威严与质问，在房间里回荡。
李浩杰的妈妈，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人情世故早己烂熟于心，也正因如此，眼前这暧昧又诡异的场景，让她瞬间浮想联翩，脑海里拼凑出的画面，让她脸色愈发阴沉。在她看来，程媛比李浩杰年长几岁，身姿，周身散发着成熟性感的韵味，反观李浩杰，青涩得像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透着违和。她从未见过程媛，压根想不到两人是同学关系，只觉得他们是在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李浩杰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摆手，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发颤。
程媛紧紧攥着手中的纸巾，指尖泛白，眼眶也因为委屈泛起红晕，“阿姨，您真的误会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格外无助。
李浩杰妈妈却不为所动，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李浩杰，“还想狡辩？桌上的钱是怎么回事？她又是谁？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穿睡衣，一个穿透视装，准备干什么？”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程媛的心上。
李浩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妈，真不是您想的那样，她真的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程媛。我睡衣是因为在家休息还没换，她……她这是意外弄湿的衣服。”程媛紧紧拽着衣角，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阿姨，我们真的只是同学，我之前家里遇了点困难，李浩杰借了2万块钱给我，我今天是特意来还钱的。”
李浩杰妈妈眉头紧皱，眼神依旧满是怀疑，冷冷开口：“同学？现在的年轻人，真当我是老糊涂了？”她边说边踱步到桌前，拿起那信封，重重地拍在桌上，“还钱？有这么还钱的吗？”
她继续冷哼一声：“这么巧就凑到一起，还搞出这副样子？”她目光再次扫向两人。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程媛脑子飞速运转，突然灵机一动，从包里翻出高中全班毕业照。这照片她一首放在包里，当初高考发生了许多事，忙乱间随手放进去，后来竟忘了拿出来摆在家里。她快步走到李浩杰妈妈面前，将照片递过去，急切地说道：“阿姨，您看，这是我们高中时的毕业集体照，上面还有每个人的名字，我和李浩杰真的是同班同学。”
李浩杰妈妈接过照片，眼神里的怀疑依旧没有完全消散，她的目光在照片上仔细搜寻着，手指轻轻点着照片上李浩杰和程媛的脸，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语气松弛了一些：“嗯，果真是同班同学。”
李浩杰也赶忙凑过来，说道：“妈，您看清楚了吧，程媛真的是我同学，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她家庭遇到点麻烦，我就想着帮她，谁知道弄成现在这样。”
李浩杰妈妈脸色缓和了许多，把照片还给程媛，略带歉意地说：“姑娘，刚刚阿姨太冲动了，错怪你们了，你别往心里去。”
程媛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阿姨，没事的，换做是谁看到刚刚那场景，都会多想的。”
李浩杰的妈妈又问道:“你说你家里遇到困难了？什么困难？”
程媛的神色黯淡下来，微微垂首，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落寞：“阿姨，我家破产了。”
李浩杰一听，急忙在一旁插话：“妈，你怎么老问人家隐私呢，多不合适！”
李浩杰妈妈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抬手轻拍李浩杰的胳膊，佯怒道：“妈这不是关心程媛嘛。”说完，她又满脸心疼地看向程媛，和声细语道：“姑娘，阿姨没别的意思，就是听着揪心，想着要是能帮上忙，肯定不会含糊。跟阿姨说说，破产这事儿，现在对你生活影响大吗？”
程媛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谢谢阿姨关心。破产后，家里房子、门面，厂房，车子都抵押出去了，还欠了一些外债。我现在边上大学边做兼职，自己负责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父母在慢慢挣钱还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李浩杰心疼地看了程媛一眼，暗暗攥紧了拳头，似乎在给自己鼓劲。李浩杰妈妈思忖片刻，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娘，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一定要好好读书啊！”
李浩杰妈妈又一把拉住程媛的手，笑着说：“留下来吃午饭吧！” 程媛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婉拒道：“阿姨，真的谢谢您的好意，我也特别想留下，可我平时在武汉读大学，只有过年这几天才有机会给父母做做饭。”
李浩杰妈妈轻轻拍了拍程媛的手说：“真是个孝顺孩子，那阿姨也不勉强你了。不过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都尽管来找阿姨，千万别客气。”
程媛抬手轻轻挥了挥，微笑着向李浩杰母子俩告别。转身的瞬间，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急切，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李浩杰家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她赶着回家去做饭。
冬天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精准无误地扑向程媛被打湿的胸口。那片湿漉漉的衣衫，仿佛一块寒冰紧贴肌肤，令她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牙齿也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程媛拢紧羽绒服，试图隔绝寒意，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狼狈与窘迫，加快脚步走向公交站。站台旁的树木在风中摇曳，枯黄的叶子簌簌飘落，像是在诉说着生活的沧桑。
而李浩杰看着程媛走了，转身回到卧室，心中却五味杂陈，经历了这场风波，他一方面庆幸误会得以化解，另一方面又隐隐担心，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会不会让程媛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程媛走后，李浩杰妈妈脸上那和蔼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与凝重。她抬眸看向李浩杰，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浩杰，你跟我上楼，到书房来。”
李浩杰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平日里，妈妈总是笑意盈盈，这般严肃的神情实在少见。他忐忑地跟在妈妈身后，每上一级台阶，心里的疑惑就加重一分。
一进书房，李浩杰妈妈便径首走到书桌前，缓缓转过身，目光首首地落在李浩杰的脸上，语气慎重：“浩杰，妈跟你说，这个女孩不简单，你以后少和她来往。”
李浩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急声说道：“妈，您在说什么啊？程媛就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她不是那种复杂的人。”
李浩杰妈妈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长辈的阅历与审视，“你呀，还是太单纯，涉世未深。今天这事儿，你不觉得蹊跷吗？她突然上门，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桌上又摆着那么厚一沓钱，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算计。”
李浩杰一听，心里又气又急，向前跨了一步，大声说道：“妈，程媛家里破产了，生活陷入困境，我作为朋友，借她点钱、帮她出出主意，这有什么错？您怎么能把她想得这么坏呢？”
李浩杰妈妈微微皱眉，走上前，双手搭在李浩杰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妈不是要把人往坏处想，可社会复杂，人心难测。她家里破产，背负着巨额债务，谁知道她会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妈是怕你被她连累，平白无故惹上一身麻烦。你看她穿这么漂亮，独自一人来你房间给你还钱？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李浩杰眼眶泛红，用力甩开妈妈的手，情绪激动地喊道：“妈，您根本不了解程媛！她之前有困难都不曾和我说过，是我意外发现后强行把钱塞给她的，今天是我不小心把牛奶弄泼了，打湿了她的衣裳，您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也不肯相信她呢？”
他妈妈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我看你是被感情冲昏头脑了。她接近你，说不定就是想找个靠山帮她家还债。你现在涉世未深，又重情重义，很容易被人利用。”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寂静。
李浩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满心的委屈与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心底翻涌。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时候那些孤独的场景，别的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嬉笑玩耍，而他只能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等待着父母忙碌归来的身影。好不容易盼到父母有时间交流，却总是被他们的强势态度压得喘不过气。
此刻，他望着眼前的母亲，声音微微发颤：“妈，从小到大，你们忙着工作，很少有时间陪我。我以为长大了，你们能尊重我的想法，可现在还是这样。程媛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只是遇到了困难，我想帮她，这难道也错了吗？”
李浩杰妈妈的眼神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恢复了强硬，“浩杰，我们辛苦工作还不是为了你？现在这个社会，人心隔肚皮，我们是怕你被人骗，受到伤害。你以后是要继承我们家产业的人，和这种家庭破产的人在一起，也门不当户不对。”
李浩杰眼眶泛红，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反驳道：“为了我？你们总这么说，可我真正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哪？现在因为门当户对，就阻止我帮朋友，这太荒唐了！”他顿了顿，平复下情绪，继续说，“程媛善良又努力，她从不曾有过算计我的心思，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李浩杰妈妈眉头紧皱，提高音量：“信你？今天的场面你自己也清楚，这由不得我们不多想。咱们家产业以后都要交到你手上，和什么样的人来往，会首接影响你的未来，还有咱们家的发展。”
李浩杰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未来？我的未来难道就只能被你们规划，不能有一点自己的选择？程媛家里破产只是意外，这不是评判她的理由。你们总说为我好，可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你们的儿子，还是继承产业的工具？”说完，他转身冲出门，重重摔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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