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朔风裹骨
焉支山的北坡在暮秋己覆满白霜，房遗玉的皂靴碾过冻硬的箭簇，金属与冰碴的摩擦声刺破死寂。三日前阵亡的唐军将士横陈山坳，尸身被狼群撕咬得支离破碎，却唯独腰间的铜制鱼符完好无损——这反常景象让他想起凉州监牧马场的离奇疫病。
"禀右丞，第七具尸体有异！"李晟的横刀挑开残破的明光铠，露出死者胸腔内塞满的靛蓝菌丝。房遗玉的银针刺入菌团，遇血的瞬间爆出磷火，在冻土上蚀出个粟特文的"祭"字。他猛然掀翻尸身，背甲内侧的黥纹竟与敦煌壁画中的密道标记如出一辙。
二、冰河诡阵
子时的月光将尸骸投成幢幢鬼影，房遗玉的磁石悬于蹀躞带下，循着异响踏入冰封的河谷。河床裂缝中突现十二具战马尸首，马腹被利刃剖开，塞满结成冰坨的吐蕃箭矢。他劈开冰层，箭杆上阴刻的"开元"年号尚带将作监新淬的铜绿，箭簇的雪花纹却在月光下泛出博陵崔氏的暗记。
"起阵！"随着李晟的暴喝，玄甲骑兵以尸骸为盾列成方圆阵。房遗玉却突然俯身，耳贴冰面——河底传来机械转动的闷响。他掷出霹雳弹炸开冰窟，沸腾的河水裹着青铜齿轮喷涌而出，齿轮凹槽中卡着半片染血的《氏族志》残页。
三、尸语密牍
五更天的狼嚎声中，房遗玉在尸堆间展开《唐律疏议》。以靛蓝菌丝为墨，以冻僵的尸身为纸，遇寒显形的突厥文记载着骇人条款："以焉支为坟，葬唐军十万。"当他将磁石按在"户婚律"条目，吸附出的铁屑竟在冰面排列成河西十二仓廪的暗道图。
"右丞看这伤口！"张公谨的刀尖挑起截断指。房遗玉的银针探入骨缝，挑出粒带螺纹的西域疯草籽——这正是凉州监牧战马暴毙的元凶。断指紧攥的半枚铜符，与骊山皇陵出土的机关钥匙严丝合扣。
西、雪夜焚图
骤起的暴雪吞没山脊时，房遗玉点燃改良的希腊火管。靛蓝火焰舔过尸堆，焦臭中突现奇景：三百具尸骸的铠甲缝隙间，竟渗出拜占庭火油，在地面燃烧出《水经注》缺失的疏勒河故道。他劈开冻土，挖出深埋的青铜浑天仪，星盘指向"危宿"的刻痕正与吐蕃大营方位重合。
"这是武德九年的军器！"李晟从冰河捞出半截断弩，弩臂上"天策府制"的铭文尚带血锈。房遗玉转动弩机望山，准星竟首指长安大明宫方向。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冰面突现裂缝，十二具前隋甲士的尸骸浮出水面，手中紧握的横刀刻着"大业十三年"。
五、尸阵藏锋
"好个李代桃僵！"房遗玉的竹杖点在冰面《推背图》残谶上。玄甲骑兵以战马尸首为燃料，燃起的狼烟在空中扭曲成突厥狼旗。他劈开冰封的吐蕃箭囊，羊皮密信遇热显形：博陵崔氏以焉支山为祭坛，用唐军尸骸培育西域毒菌的骇人计划。
暮色中清理战场时，亲卫呈上焦黑的骨臭。房遗玉以硝水浸泡，显出的五姓七望联署花押下，竟添着东宫属官的朱砂私印。他望向山巅的残阳，九盏孔明灯正从敦煌方向升起，灯影在积雪上投出个未写完的"武"字。
六、寒夜余烬
篝火噼啪爆响，房遗玉在帅帐内拼接尸骸中的铜符碎片。当最后一枚断齿归位，符面"天策"二字渗出骊山朱砂，遇冷凝结成《氏族志》中被勾销的世家徽记。帐外忽传马嘶，三百里加急的驿使栽落马背，怀中滚出的密函沾满靛蓝菌丝——正是三日前从长安发出的调兵鱼符。
"右丞，玉门关烽燧全数倒戈！"李晟的箭囊重重砸在案头，十二支鸣镝箭的翎羽上，皆用西域疯草汁写着粟特密语："尸山成日，唐旗落时。"房遗玉的银针钉入舆图上的焉支山，针尖震颤的频率竟与敦煌地宫的青铜钟同调。他知道，这场以尸骸为棋的局，此刻才真正摆开了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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