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汾河残冰
李建国的手指在防寒手套里冻得发麻，扳手敲击着锈蚀的冷却管，发出梆梆的闷响。远处，晋阳湖的冰面上倒映着焦黑的万达双子塔，楼体表面爬满血管状的紫色菌丝。他摘下护目镜，哈气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凝成白霜——这曾是他在太原锅炉厂值夜班时最熟悉的景象，如今却成了人类最后的抗体生产基地。
"李工！三号反应堆又卡死了！"徒弟小赵从管廊尽头跑来，安全帽上积着昨夜飘落的辐射尘，"那帮文科生非要在循环水里加菌种抑制剂，结果把叶轮给……"
李建国摆摆手，指间夹着半截大光烟。烟灰落在冷却管上，烫出个微小的焦斑。这包烟是三天前在坞城路废墟里翻到的，过滤嘴早就霉了，但他需要这种辛辣的味道提醒自己还活着。
并州路·幸存者集市
张丽娟的粗布头巾裹得严实，怀里抱着两岁女儿蹲在路沿。她面前摆着三罐自制抗体营养剂，玻璃瓶上贴着"迎泽区防疫办监制"的褪色标签。穿迷彩服的巡逻队路过时，她下意识把女儿往怀里按了按——那些人的袖章上绣着紫色菌丝纹样，据说是新公社的"进化先锋"。
"娟子！"旧同事王姐猫着腰挤过来，羽绒服里鼓鼓囊囊揣着东西，"换不换？两罐营养剂换这个。"
掀开衣角，是半包染血的赤铁矿粉。张丽娟盯着矿石粉上熟悉的晶体纹路，突然想起丈夫生前在娄烦矿上的样子。那时他总说山西的煤黑里透着红，是老祖宗留给后人的火种。
晋祠废墟·地下实验室
楚云帆的白大褂下藏着把54式手枪，枪柄上刻着"太原重机厂1987"。他盯着培养皿里跳动的紫色菌株，试管架上摆着父亲楚怀民的照片——那位在菌种爆发初期失踪的传染病专家，此刻正在培养液里与菌丝共生。
"楚博士，新公社的人要见你。"助手小林缩在防爆门后，手里攥着改装的电击器，"他们说……说找到让抗体和菌种共存的办法了。"
楚云帆的钢笔尖在实验记录上洇开墨迹。玻璃窗外，圣母殿的残柱上爬满菌丝网络，远看像群扭曲的朝拜者。他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的庙会，父亲带他来晋祠看周柏，三千年的古树在雪夜里静默如神。
抗体生产线·午夜惊变
李建国吐掉烟头，火星在冷却液里发出嗤响。他蹲在十米高的反应罐顶端，看着徒弟们像蚂蚁般在管廊里穿梭。忽然，循环水阀的异响让他寒毛首竖——那是叶轮被异物卡住的动静，和十年前锅炉爆炸前的声音一模一样。
"全体撤离！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法则之边》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对着对讲机吼，声带撕裂的疼痛让他想起妻子临终时的咳嗽。
警报声被菌丝网络的电磁脉冲掐断。紫色的光纹顺着冷却管蔓延，李建国抄起管钳砸向控制面板。在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他看见菌丝在钢板上蚀刻出妻子生前的模样——她穿着那件碎花睡衣，嘴角淌着菌种感染后的紫色脓液。
汾河冰面·血色交易
张丽娟抱着女儿狂奔，身后是爆炸掀起的辐射雪暴。王姐给的赤铁矿粉在怀里发烫，这是丈夫生前发现的抗感染秘方。她拐进解放路地铁站，却被菌丝感染者堵住去路。
"把孩子给我。"感染者瞳孔泛着紫光，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新公社需要……需要纯净的基因样本……"
张丽娟摸出矿粉撒向空中。赤铁矿与菌丝接触的瞬间迸出蓝火，这是她在娄烦矿上看丈夫操作爆破时偷学的把戏。趁着感染者抽搐的间隙，她撞开通风管盖板，女儿哇的哭声在隧道里荡出回音。
晋祠实验室·父子重逢
楚云帆的钢笔刺入感染者脖颈，菌丝在墨水里卷曲成灰。父亲的照片在实验台上颤动，培养皿中的共生体突然发出人声："云帆……把抗体代码输入周柏根系……"
他冲出实验室，风雪抽在脸上像刀割。圣母殿前的千年古柏己被菌丝包裹成紫色巨茧，树皮上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笔迹："医者当治未病"。他颤抖着将抗体代码刻入PDA，插入古柏根系的裂缝。
龙城黎明
李建国从反应罐残骸里爬出，右腿的剧痛让他想起下岗那年砸伤的脚趾。菌丝网络在抗体液的冲刷下退却，露出焦黑的锅炉厂外墙。那里还留着二十年前的标语："安全生产重于泰山"。
张丽娟在地铁隧道里点燃最后的矿粉。蓝火中，女儿瞳孔里的紫光渐渐消退，腕上却浮现出赤铁矿纹路——这是丈夫留在世间的最后礼物。
楚云帆靠在周柏下，看着古树将抗体代码散入风雪。菌丝网络在晨光中结晶成冰，远看像晋祠屋檐下的琉璃瓦。父亲的声音在耳边轻叹："这回……总算赶上治未病了。"
幸存者日志
"今日修复迎泽大街隔离网，用的是柳巷拆下来的霓虹灯管。小赵说像过年挂彩灯，我说像给阎王爷点长明灯。菌种又在汾河结冰了，这次纹路看着像老陈醋的商标……"
当太原城的幸存者们拾起铁锹时，发现雪地里埋着无数赤铁矿碎屑。这些曾被当作废料的黑红色晶体，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像极了旧日年夜饭桌上的老陈醋瓶，又像清明祭祖时坟前的香火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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