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暴起,沾着冰碴的手掐住我脖子往后推。
后脑撞上停尸台的瞬间,金属托盘叮当坠地。
他赤红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
"你故意的!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能救他!"
解剖刀抵上他腕动脉时,我才发现自己在笑。
笑的比哭还难看。
"去年今天,你调换了脑脊液检测报告。"
我舔掉嘴角的血。
"你说'误诊也是常有的事',其实你早知道是恶性肿瘤晚期。"
“你为把儿子困在家里,好有时间拖着我,方便你跟林妍约会,修改了儿子的病历,也是因为这样,急救的医生判断失败,儿子再也没能下手术台。”
“江舒年,是你,亲手杀了你儿子!”
他的手指骤然失力。
我趁机抓起冷藏柜里的组织标本罐。
福尔马林混着脑组织的腥气泼在他脸上:
"看看!这是你儿子最后一次活检取出的肿瘤!你亲手写的'良性增生'!"
玻璃罐在墙角炸开时,院长带着保安冲进来。
江舒年跪在满地脏器碎块中呕吐。
太阳穴爆出根根青筋。
儿童手表在掌心硌出带血的月牙。
凌晨三点的夜空飘着细雨。
我望着家属楼那扇熟悉的窗,前世烈焰仿佛还在视网膜上跳动。
身后响起踉跄的脚步。
江舒年抓着栏杆的手指关节发白。
"游艇的烟花真好看。"
“可惜,你儿子一辈子都没看过。”
他突然翻过栏杆,半个身子悬在十二层高空。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领带上,晕开林妍留下的口红印。
"跳啊。"
我抚摸着腕间儿子的住院手环。
"你死了,我就把十年间的病历卖给记者,让所有人知道,江大医生为私情延误亲子治疗。"
话落,婆婆忽然冲了进来。
见此场景,吓得白了脸色。
“舒年,你快下来,你别吓妈啊,妈不能失去你,妈就你这一个儿子啊!你不想离婚就不离了行吗?妈什么都答应你......”
呼啸的风卷走他的呜咽。
当他哆嗦着爬回房间时,整个人脱力般跌坐在地。
我蹲下身,用手术剪挑起他颈间项链。
林妍照片在雨水中泛潮。
"明天葬礼,记得带白玫瑰。"
葬礼那日,林妍穿着艳红羊绒大衣闯进灵堂。
她脖颈还留着游艇之夜的吻痕,香水味盖过了菊花苦涩。
"舒年,这种晦气地方待久了会倒霉的。"
她拽着江舒年衣袖,"我新买了游艇,今晚..."
骨灰盒落地的闷响打断她的娇嗔。
江舒年盯着滚出来的小瓷罐,突然抓起香炉砸向遗照。
飞溅的瓷片在林妍脸上划出血线,她尖叫着去捂伤口时,江舒年正徒手扒开骨灰罐的锡封。
"假的...都是假的..."
他把骨灰往嘴里塞,白麻孝服上洒满灰色雪片。
当殡仪馆员工按住他洗胃时。
我捡起沾着骨灰的遗嘱——股权转让书,受益人写着林妍的名字。
三个月后精神病院探视日。
我隔着防弹玻璃看他用指甲在墙上刻字。
那道狰狞的抓痕组成"手术室"三个字。
指缝里的墙皮混着凝固的血。
护士说,他每天凌晨三点会突然坐起。
对着虚空喊"准备开颅器械"。
我放下最新一期的《医学》杂志。
头版是他被吊销执照的公告。
临走前敲了敲玻璃,他呆滞的眼珠突然转动。
嘴角咧到耳根:"妍妍死了。"
他举起血肉模糊的食指。
"我给她做了开颅手术,在浴缸里。"
窗外的梧桐开始落叶时,我收到他撞墙自杀的消息。
整理遗物发现一本烧焦的孕期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今日切除杏仁体肿瘤,胚胎心跳停止。妍妍说,正好可以陪她毕业旅行。"
我把日记本扔进火盆,看火舌吞掉那个永远二十一岁的林妍。
骨灰盒并排放在儿子旁边时。
两个瓷罐发出细微的共鸣,像孩子在咯咯地笑。
宝贝,妈妈终于给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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