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星港的后巷狭窄而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垃圾的混合气味。林星冉紧跟在季寒川身后，脚步匆匆，几乎要被他拉着跑。
巷子里堆满了废弃的零件和箱子，偶尔有几只机械鼠窜过，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头顶的穹顶灯光被高大的建筑遮挡，只剩几缕微光洒下，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
“慢点……”林星冉喘着气，低声抱怨，“你胳膊还受伤呢，别跑这么快！”
季寒川没理她，只是回头扫了一眼巷口。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带着一股掩不住的戒备。他停下脚步，将她拉到一堵破旧的墙后，低声道：“别出声，他们来了。”
林星冉屏住呼吸，贴着墙壁探头看去。
巷口的方向，几道身影正在逼近。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制服，胸口绣着星际联盟的标志，一颗环绕双翼的星辰。领头的是个高大的男人，肩上扛着一把重型能量步枪，步伐沉稳而坚定。
他的目光扫过巷子，像是在搜索什么。
“联盟的人……”林星冉低声嘀咕，“他们真是冲着你来的？”
季寒川没回答，只是眯起眼睛观察对方的动向。
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能量手枪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星冉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一紧，低声道：“你不会想跟他们硬拼吧？这儿是星港，打起来我们跑不了。”
“不会。”他低声回道，“但如果暴露了，就没得选。”
林星冉咬了咬唇。她想问他到底惹了什么麻烦，为什么连联盟的人也要追他，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巷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能听到那些人低声交谈，偶尔夹杂着通讯器的杂音。
“目标最后出现在市场区，信号中断前确认在附近。”
一个声音说道，“散开搜，别让他跑了。”
“他带着个女孩，可能是向导。”
另一个声音补充，“上头说要活捉，别弄死了。”
林星冉听到“向导”两个字，心跳猛地加速。
她看向季寒川，发现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水。她压低声音问：“他们怎么知道我？”
“不知道。”季寒川的回答简短而冷硬，“可能是猜测，也可能是叛军传了消息。”
林星冉皱眉。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一个废弃的零件被踢开，滚到他们脚边。
她吓得缩了缩身子，季寒川立刻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别动。”
脚步声停在几米外，一个士兵低声喊道：“这边有痕迹，过来查查。”
林星冉的心跳快得像是擂鼓。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溢，像之前那样感知到季寒川的情绪——这次是紧张、压抑，还有一股隐隐的杀意。
她咬紧牙关，试图收敛自己的精神力，可那股力量却像脱缰的野马，毫无章法地散开。
季寒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复杂，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安抚。他低声道：“屏蔽它，像凌泽教你的。”
“我……我试试。”林星冉闭上眼，努力回忆凌泽的指导。
她想象自己的精神力是一团光雾，然后用力拉住它。光雾挣扎了几秒，终于在她意识中稳定下来，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球。
她睁开眼，发现季寒川正盯着她，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干得不错。”他低声道，随后拉起她的手腕，“走。”
他带着她贴着墙壁移动，绕过一堆废弃箱子，钻进一条更窄的岔路。
巷子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他用力踹开，露出一个昏暗的地下通道。林星冉跟在他身后，低声问：“这是哪儿？”
“旧排水系统。”季寒川一边走一边道，“废弃的，通往港口区。”
林星冉皱眉，通道里潮湿而阴冷，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地面，低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地方？以前来过？”
“执行任务时用过。”他简短地回道，没多解释。
两人沉默地走了几分钟，通道逐渐变宽，前方出现一束微弱的光。季寒川停下脚步，示意她别出声。
他探头望去，低声道：“出口到了。小心点，别暴露。”
林星冉点点头，跟他一起爬出通道。出口外是一片废弃的港口区，停靠着几艘破旧的运输舰，周围堆满了生锈的集装箱。
她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一艘巡逻艇从远处飞来，灯光扫过地面，迅速逼近。
“该死……”季寒川低骂一声，拉着她躲进一个集装箱后。
巡逻艇悬停在半空，舱门打开，几个士兵跳下，开始搜索周围。林星冉缩在季寒川身后，低声问：“他们怎么找得这么快？”
“追踪器。”季寒川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可能在我身上。”
“什么？”林星冉瞪大眼睛，“那你还不赶紧弄掉？”
“来不及了。”
他抽出腰间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割开左臂的布条。伤口下的皮肤己经被血染红，他咬紧牙关，用刀尖挑开一块血肉，挖出一枚指甲大小的金属片。
血顺着他的手臂滴下，溅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林星冉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喊道：“你疯了？！”
“别吵。”他低声打断她，将金属片扔进旁边的水坑，随后用布条重新包住伤口。
他的动作快而稳，像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额头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痛苦。
林星冉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触感，季寒川的精神力溢了出来，带着剧烈的痛楚和一丝疲惫。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
那股温暖的力量再次涌出，缓缓渗入他的意识，缓解了他的痛苦。
季寒川愣了一下，转头看她。他的眼神复杂，像是在挣扎，最终低声道：“别浪费你的力气。”
“我没浪费。”林星冉硬声道，“你要是疼死了，我怎么办？”
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巡逻艇的灯光扫过他们头顶，随后转向另一边，似乎失去了目标。士兵们咒骂了几句，重新登艇离开。
林星冉松了一口气，靠着集装箱坐下。
她看向季寒川，低声道：“你到底惹了什么事？叛军追你，联盟也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季寒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说了，我是第三舰队的哨兵队长。任务失败，小队全灭，我是唯一活下来的。”
“那联盟为什么要抓你？”她追问，“你是逃兵？”
“不是。”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怀疑我泄露了情报给叛军。”
林星冉愣住。
她看着他的侧脸，想从那张冷硬的脸上找出破绽，可他的眼神太深邃，像是一片读不透的夜空。她低声道：“那你有吗？”
“没有。”他简短地回道，“但他们不信。”
林星冉皱眉。她想再问，可他己经站起身，低声道：“走吧，找个地方休息。天亮前得离开星港。”
她跟在他身后，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可他的背影却让她莫名地安心。
他们穿过废弃的港口区，最终在一艘破旧的运输舰旁停下。季寒川撬开舱门，带着她钻进去。
运输舰内部空荡荡的，只有几张金属床和一张破桌子。季寒川靠着墙坐下，低声道：“睡一会儿。天亮我去找新的飞船。”
林星冉点点头，坐在另一张床上。她看着他疲惫的侧脸，突然问：“你为什么带我走？真的只是因为欠我人情？”
季寒川没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是向导。我需要你。”
“需要我？”林星冉皱眉，“你不是很强吗？干嘛非要我？”
“哨兵再强，也会崩溃。”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不想变成怪物。”
林星冉愣住。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的冷漠、他的戒备，或许只是为了掩饰那份深埋的脆弱。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抱紧膝盖，靠着墙闭上眼。
夜色深沉，星港的灯火在远处闪烁。运输舰内只剩两人的呼吸声，微弱而平稳，像是一场短暂的休憩。
而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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