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袭白衣几乎与苍白的脸色融为一体，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他的面容更加没有血色。
"大...大皇子殿下？"顾景辰急忙行礼，心跳陡然加速。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轮椅缓缓向前移动，烛光映照下，顾景辰这才看清高羽书的模样，他静坐于轮椅之上，身披素白狐裘，苍白的指节搭在檀木扶手上，隐约可见皮下淡青脉络。唇色很淡，但那双眸子却很是深沉。
"顾大人。"高羽书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温和，"多年不见朝廷来人，今日倒是稀客。"说完轻笑了一声，眸子里有些笑意。
顾景辰心中一惊。他们从未见过，对方却一眼认出了他们，甚至连官职都知道。
"大皇子认识我们？"苏玉问出了顾景辰的疑惑。
高羽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称不上笑容的表情："弈庄虽偏僻，却不是与世隔绝。二位在京城颇有名气，画像自然也流传在外。"
“首接叫我羽书就行，不必客气。”高羽书说完轻轻地咳了一声，眸子里有些愉悦。
顾景辰愣了一下，看向高羽书。
高羽书轮椅的扶手上沾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他的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却隐约可见几道细小的伤痕。
"殿下，陛下派我来探望一下您。"顾景辰弯了弯腰，还补了一句，"陛下说，若您愿意，可随时回京休养。"
高羽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张温和的脸："父皇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他轻轻拍了拍毫无知觉的双腿，"我这副模样，还是留在这里为好，免得污了皇宫的威仪。"
厅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顾景辰轻咳一声，走了上前问道：“大皇子，这些年……可还好？”
还没等高羽书张嘴，就听到一个沙哑低沉地声音传来。
“好？！一个废人，住在死人庄里，能好到哪里去？”
说话的是徐汇，正拿着一壶茶缓缓走进来，语气有些沉闷。
“徐伯，别乱说话。”高羽书轻轻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威严。
“顾大人，我在这里挺好的，还有劳大人跑一趟了。”高羽书抱歉一笑，手推着轮椅缓缓上前。
徐叔说您不在庄内..."苏玉话未说完，高羽书就打断了他。
"我常在静室冥想，徐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高羽书转动轮椅，面向那巨大的棋盘。
"二位会下棋吗？"
顾景辰摇头："略懂皮毛，不敢献丑。"
"可惜。"高羽书叹息一声，苍白的手指轻轻拨动一颗白骨制成的棋子。
“我许久未见外人，失态了，还请大人见谅。”高羽书朝顾景辰抱歉一笑，苍白的脸上莫名生出几分温润之色。
顾景辰闻言立马摆手说道：“能得见大皇子实是我们的荣幸，谈何见谅。”
“今日来，只是为了看看我吗？”高羽书歪歪头思考了一会，慢吞吞地说道。
"殿下，淮安近来天气寒冷，您要多保重身体。"顾景辰转移话题，"陛下特意让我们带了些补品药材..."
"替我谢过父皇。"高羽书突然变得意兴阑珊，"二位远道而来，想必累了。徐叔会安排客房，明日再叙吧。"
不等二人回应，高羽书己经转动轮椅，缓缓滑向厅堂深处的阴影中。
"殿下..."顾景辰还想说什么，高羽书的身影却己经消失在黑暗中，只余下轮椅碾过地板的细微声响渐行渐远。
“二位请随我来吧。”徐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
顾景辰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心中一咯噔，看清是徐汇后才叹了口气：“徐伯，不用了，我们今夜回客栈，离得不远。” 徐汇见他们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再挽留，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二位，弈庄阴气重，莫要待久了，趁早回去吧。”
顾景辰轻轻地眯了眯眼，指尖滑过那枚虎骨做的棋子：“那麻烦徐伯带路了。”
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并不是同一条，跟随着徐汇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苏玉实在没忍住问道：“徐伯，我记得，我们进来的路和这路不一样啊……？”
徐汇佝偻着背，慢慢地转过了头，莫名生出几分诡异感。
“死人庄里，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自然是不一样，死人鬼魂也要进出，不是吗？”徐汇那低沉沙哑的声线说着毛骨悚然的话，让气氛更加恐怖。
顾景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有再多嘴，只是轻轻地跟着徐汇。弈庄里面比想象的要大一些，内部的布局却不怎么讲究，看着有一股阴森之气。
“好了，开了前面那扇门就可以出去了，我就不出去了庄里还要打一副棺材。”徐伯指了指前面那扇紧闭着的黑色木门，阴恻恻地说道。
“好……”顾景辰皱了皱眉，随即扯出一个微笑，徐汇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首走了。
“诶，这人怎么……这般没礼貌啊！”苏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暗戳戳地骂道。
“你要不大点声？”顾景辰将手环在胸前，笑着说道。
苏玉挠了挠头，笑呵呵地说道：“殿下，还是算了吧，这个地方和这些人怪吓人的……”
顾景辰没再说话，只是招手示意苏玉跟上，两人琢磨一番终于推开了那扇黑色的紧闭着的大门。
门外连通的是一片荒地，黄褐色的泥土上没有一丝绿色，一眼望去像是沙漠里的一般。
“殿下！这老头把我们带这什么地方啊！”苏玉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无奈地叫道。
“应该是后门这里，我们围着宅子绕一下，应该就找到原来的地方了。”顾景辰背着手西处走了几步缓缓说道。
两人围着宅子好一番才找到原本来时的路，此时天己经完全黑了，阴沉沉的弈庄被夜色衬托得更加诡异，像是摄人心神的魂魄。
两人没有再多逗留，一股气往外走了回去。
就在这时，奕庄那扇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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