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
“有事情和你商量，我们出去说吧。”
女人将凌乱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转头对着女儿嘱咐几句，才跟着苏沫走出病房。
“你好，我们认识吗？”
苏沫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这女人才三十出头，可她的发丝中却夹杂着很多白发，面色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看她那浓重的黑眼圈，就知道她熬了多少个无眠之夜。
“我找你是想问问孩子需要多少医药费？”
“你问这个做什么？”
“需要多少医药费，我帮你出。”
女人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无尽的悲伤哽住了喉咙。
好半晌才声音沙哑地说了三个字，“真的吗？”
“真的，如果通过福利机构捐助，我担心中间会有损耗，不如我首接把钱给孩子。”
“医生说需要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还需要五十万。”
“好，那我们现在去缴费。”
女人呆呆地看着苏沫，嘴唇上下开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然后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又几不可闻的哽咽声。
这样压抑到极致的抽噎，每一丝颤动都揪扯着人心。
苏沫将她扶起，搀扶着她下楼来到缴费处，将五十万转进了孩子的医院账户里。
女人拿着手机，反复刷新手机中的APP，在确认女儿账户中真的多了五十万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沫一把将她扶起来。
“你把你的账户也给我一下。”
“好，好。”女人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苏沫手里。“这张卡你拿着，以后我只要挣到钱就存进这张卡里。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还你的。”
苏沫没说话，只是往卡里又转了十万块钱，然后将卡还给女人。
“这个卡里我转了十万，用于你和孩子的生活费用支出。你先给孩子请个护工，找个人给你搭把手，你需要好好休息。
否则，你再这么没日没夜地熬下去，等孩子的病好了，你身体也累垮了，那谁来陪着孩子长大。”
女人边点头边流泪，“好，好，谢谢你，谢谢你……”
苏沫拍着她的后背，想安抚她的情绪，可随着她的倾诉，眼泪越流越凶。
“欣欣生病后，孩子爸爸不同意治病，说不想最后没了孩子又没了钱。可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是我的命啊。
离婚时我只分到一个老小区的单间。因为急用钱，房子只卖了十八万，全都用来支付前期化疗的费用。
可大夫说欣欣必须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我原本还在想，等钱花完了，我就陪着她一起死，不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地下孤独无依，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听着她的哭诉，苏沫心里一阵阵地泛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声音也略显哽咽。
“我不缺钱，也不需要你还钱，你和孩子好好地就行，我就是为了积德。
你若是还我钱，会破坏了我的道行。
总之，钱不用你还，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苏沫离开的时候，心里难受得要命。
打车回到家，情绪都没缓和过来。
她让白芷帮她找需要钱的病人名单时，想的只是从谁的身上得到更多的情绪值。
可见到这对母女后，她才意识到，她的钱不仅可以换来大量的情绪值，还能换来生命和活下去的希望。
……
从那天之后，她依照白芷提供的名单，找到一个又一个被病痛折磨，且经济窘迫的患者。
帮助了一个又一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当然也有发现她给钱大方，还不需要还钱的人，故意堵住她，编造悲惨的故事想索要钱财。
面对这些人，她会平静地说出对方家中的资产情况，然后告诉对方，等他们卖了房子花光了积蓄，还不够治病钱的时候，她自然会给。
……
这样的事情，苏沫一做就是好多年。到最后连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知道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私下里都在说，她应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然怎么可能几年如一日地往外撒钱。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苏沫给出去的越多，得到的积分奖励也就越多，自然钱就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再加上她之前投资出去的20万，现在也有了翻倍的收益。
钱对于她来说，己经变成了一串数据。
……
许鹏远陆陆续续又交了几个女朋友，到最后定下来的时候，娶的是一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
苏沫去参加了婚礼，坐的是婆家人的那一桌。
她给许鹏远包了一个十万块的红包，在新人敬完酒后，便首接离开，没有上前去叙旧。
……
陆承许结婚的时候，没给她发请帖，苏沫也没去。
等再见到陆承许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
“陆承许，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
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陆承许的眉头皱起，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但还是上前几步，扶住了何婉的胳膊。
“你看看人家老公，都陪着孕妇一起进去，就你看不着人影。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孩子的情况。”何婉的表情狰狞又狠戾。“陆承许我跟你说，孩子若是真有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承许沉默着没说话。
他们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时，正好轮到他们的号。
大夫看了一眼检查结果，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开口。“孩子的眼裂明显短小，眼间距有些过宽，鼻梁发育异常，过于低平塌陷，上唇部分唇线模糊，这是典型的胎儿酒精谱系障碍引发的面部畸形特征。而且这些体表畸形不仅影响孩子外观，更可能伴随一系列的生长发育及神经系统问题。”
大夫揉揉自己的眉心，神情满是不忍和无奈。
“这个孩子要不要，你们自己慎重做决定，毕竟胎儿身体和发育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若是生下来，不仅要面临长期的治疗，孩子的生活质量也难以保证。”
走出医生办公室，何婉就像疯了一样，拿着自己的手提包，不停地往陆承许的脑袋上砸。
边砸边骂。
骂陆承许是个不喝酒就硬不起来的孬种。
骂他天天喝酒，才会导致自己遭了好几个月的罪，怀了一个有问题的孩子。
说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他，说要和他离婚，要让自己爸爸把他撸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陆承许看到了围观人群中的苏沫。
苏沫依旧是他记忆中那般模样，甚至比从前更加年轻漂亮，身姿苗条。脸上多了精致的妆容，身上是得体昂贵的衣服，一看就生活得很好。
不像他，喝酒喝得己经有了中年发福的迹象，此时还被何婉那个疯女人打骂。
强烈的落差感将他彻底淹没，他的心中除了难堪，更多的是对自己如今处境的愤怒和不甘。
他想离开这里，至少离开苏沫的视线范围。
可情绪上头的何婉，就像疯了一样不肯放他走。
他烦躁地随手一推，何婉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在一声凄厉的尖叫过后，殷红的鲜血从何婉的身下蔓延开来。
医护人员立刻赶到，将人推进手术室。
一心只想离开的陆承许，此时呆呆地看着地面上的血迹。
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完了。
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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