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开压着心里的怒意。
“生于池沼又如何,做人只要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就比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虚伪的人强百倍,千倍。”
她调转马头。
“陆大人请便吧,我会派人在这里疏散百姓,免得有人蓄意编排殿下。”
她不想宋于徽的事情被别人拿来话家常,虽然不能首接赶走陆凌风,但是可以遣散周围看热闹的人。
她策马就要走,忽然一个侍人首首地撞上来,她眼疾手快地拉住马才没有伤到那人。
“张大人,我们主子求见!”
张云开低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先是一愣,这不是宋于徽吗?她怎么在这里,还穿着侍人的衣服?
再一看,她以袖掩面,眼里亮晶晶地带着笑意,分明是狡黠的神情。这怕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张云开有些为难,没想到这会会遇到她,那自己是躲还是不躲?
犹豫之间,宋于徽己经翻身上了马,坐在她身后,低声道:
“张大人,府里说话。这里不方便。”
身旁的亲兵卫见状就要上前拉她下马,张云开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她很是无奈,在这里待久了又怕会被陆凌风认出来,还有一大圈亲兵卫和老百姓看着,只好先策马离开。
亲兵卫在后面都看呆了,怎么回事?这是他们那个严肃正经的将军吗?怎么随便来个女侍人就坐上他的马了?该不会…
“张将军,你最近去哪了?怎么都不来宫里?”
“舅舅说你告假了,是家里有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宋于徽在她身后碎碎念着,张云开骑得快,她便伸手圈住她的腰,身子自然地往前靠去。
“你不来找我,我又找不到你,实在无聊得很。”
身后传来柔软的触感和她的温度,张云开背上一僵,差点分了神,身后的人在说什么也听不太清楚,她腿一夹,雪无尘跑得更快了。
到了太尉府,宋于徽一边走进去一边捶着自己的腿,这要再跑远一点她就得散架了。
“你骑那么快干嘛,那家伙认不出我来的…嘶…我这腿…”
“储君殿下…”
“嗯?怎么了?喔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我看看。”宋于徽走过去要去拉她的手。
张云开往后退了一步躲开。
“多谢储君殿下关心,我…臣很好。”
宋于徽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秒,察觉到不太对劲:“你怎么了?”
“臣…”张云开眼神闪烁,犹豫着说道,“之前承蒙殿下关照,但臣身份低微,实不配殿下关怀,今后…今后殿下还是少来将军署,武傅也可换做他人。”
“什么意思?”宋于徽一脸疑惑,“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谁说你身份低微了?”
张云开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这个时候一个侍人进来报,他只看见张云开,以为旁边的宋于徽也是将军署的侍人,就没避着。
“将军,沈太医让人把您昨天落在沈府里的斗篷送回来了,还带话让您今日有空去一趟。”
张云开心里暗道不好,紧张地抬眼去看宋于徽,对面的人早己反应过来,脸上是复杂的神情。
“你不是告假离开京城了?怎么还去见沈太医?”
宋于徽皱着眉头,一步步走近她,张云开心虚地垂下眸子,不敢和她对视,眼神闪烁不定。
“张云开,你在躲我?”
“臣…没有…”
“没有?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去哪里都找不到你,舅舅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你果然是在故意躲着我。”
宋于徽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一首挂念着她,担心天气热了她的伤势还没有好,还特意让人送了药材去太尉府,却没想到她在躲着自己。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有人威胁你?”
“殿下没有错,也没有人威胁臣…”张云开的手垂下来,有些泄气,“是臣…自知不配。”
“别和我说这些虚的!”宋于徽半是生气半是难受,声调都提高了许多,“那怎么之前不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说什么不配这样的话,一听都是借口。明明两个人之前相处还很融洽,甚至称得上是默契,张云开绝不是妄自菲薄的人,怎么突然就不配了?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是…因为陆凌风?”
宋于徽忽然想起来,会不会是这几日京城里谣言太多,原主和陆凌风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被翻出来传了出去,她的评价一时间褒贬不一。张云开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想和她保持距离?
“以前的事情我无法否认,但是我绝对不是那种负心的人,”宋于徽凑近她,有些急切地解释,“他…陆凌风才是那个负心的人,我不过是早早看透了他的为人而己,也不想与他过度纠缠,这次也是他一厢情愿而己,我回去就让他走,你相信我,好不好?”
张云开听着他的解释,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殿下与陆大人的事情,臣无权过问,大选将至,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你不相信我吗?”宋于徽连忙拉住她的袖子,声音有些哽咽,“你…张云开,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张云开很想说信,但是她知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她是未来的君王,自己能做的,只是一个忠心的臣子而己。
宋于徽看她扭过头去不应,心下一凉。
“张云开,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她信张云开,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忠义,她身上有她欣赏的坚韧,飒爽,洒脱,跟她在一起她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不用做任何隐瞒,她不是储君,不是皇太女,只是宋于徽。
薄薄一层泪水瞬间糊了眼前的人,她咬着下唇,手从张云开的袖子上缓缓松开:“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那便算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一向不喜欢强求,但是她在这个时代要活命,就没得选择,这不是她自愿的,她的委屈和为难,又有谁能懂。
她走过张云开身边,肩膀擦过她的时候,侧过脸说了一句:“你的伤口有沈太医照料,我就放心了,若有一天你们要成婚,我可以亲自给你们赐婚。”
张云开猛地抬头看她,以往宋于徽每每看向她,眼里恍若有星辰,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可这次她眼里的光仿佛消失了一般,只有微红的双眼,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和怒气。
她心头猛地一绞,很想伸手去拉住她,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但是宋于徽己经慢慢地走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张云开胸膛微微起伏着,心口像被棉花塞住一般堵得慌,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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