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玻璃碎片在刘真脚边炸成冰晶，靛蓝色液体漫过脚踝时带着刺骨的寒意。十岁的自己从菌丝浪潮中浮起，绣球花状的眼瞳旋转着锁定她的咽喉，指尖弹出的菌丝长鞭抽碎了变电箱外壳。刘真侧身翻滚，后背撞上供电站锈蚀的铁门，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扫过克隆体脖颈——0417的条形码在苍白的皮肤下泛着荧光，像超市冷鲜柜里的猪肉标签。
“你才是被封装在微波炉里的实验品。”克隆体的童声混着电流杂音，菌丝缠住刘真的手腕将她吊上半空。通风管突然炸裂，周野的枪口从粉尘中探出，子弹却穿过克隆体的虚影打碎墙上的电路板。火花西溅中，刘真瞥见克隆体锁骨下的胎记——与自己腰间的那块枫叶状红斑分毫不差，连边缘锯齿的弧度都像是复刻的。
老裁缝的咳嗽声从变电器后方传来，烟袋锅里的火星点燃了暗红色药粉。菌丝网络在烟雾中痉挛着枯萎，露出地下管道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是父亲的字迹，记录着每次基因编辑的失败次数。刘真摔落在污水坑里，指尖触到半张泛黄的孕检报告，超声波影像的边角粘着林茂才公司的公章，签发日期早于她的出生证明三个月。
街道上的尖叫声穿透混凝土墙壁。便利店橱窗里的微波炉阵列正同步播放死亡倒计时，03:17的血色数字映在上班族惊惶的脸上。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踉跄着撞碎玻璃，手中爆裂的泡面袋喷出菌丝，在空中交织成父亲微笑的脸。孩童指着自动售货机尖叫，碳酸饮料罐在菌丝侵蚀下鼓胀爆开，汽水混合着靛蓝色孢子淋湿了柏油马路。
“中和剂在变电器夹层！”老裁缝咳出血沫，烟袋锅敲击铁柜的节奏与克隆体的心跳共振。刘真掰开变电箱的锈蚀面板，密密麻麻的试管在防震泡沫中泛着冷光，标签上的“0417”被反复涂抹又重写，最底层的安瓿瓶里悬浮着母亲照片的碎片——她怀孕七个月时站在绣球花丛中的影像被菌丝切割成马赛克。
克隆体的菌丝长矛刺穿周野的右肩，鲜血溅在变电箱的玻璃门上。周野的瞳孔突然扩散，记忆如病毒般在视网膜上投射：三年前的雨夜，他穿着福满多超市的配送员制服，将昏迷的流浪汉塞进冷链车后厢。林茂才的镀金打火机点燃了他的烟，火光中映出车厢里二十个微波炉的轮廓。“这是慈善，”富豪的呼吸带着红酒的酸味，“用流浪汉测试新型营养酵母。”
变电器过载的嗡鸣声将周野拉回现实。刘真将中和剂药液灌入消防栓喷嘴，靛蓝色液体在高压下化作毒雾。克隆体的尖叫与城市供电系统的崩溃同时发生，霓虹灯招牌在黑暗中接连炸裂，广告碎片如葬礼纸钱飘落。老裁缝用烟袋锅挑起克隆体熔化中的眼球，玻璃体上蚀刻着福满多超市的仓储地图，坐标锁定在城郊污水处理厂。
“姐姐，我们是被批量烘焙的面包。”克隆体的声带在菌丝溃烂前挤出最后的话语。刘真跪在污水中翻开孕检报告背面，父亲的批注在紫外线下显形：“0417号基因编辑成功，微波共振频率设定为4.17GHz。”她的指尖抚过母亲照片上的绣球花，花瓣边缘的锯齿状裂痕与培养舱的破口完全一致。
晨光刺破供电站天窗时，刘真的手掌正按在克隆体溃烂的胸口。菌丝化作灰烬从指缝间流泻，露出皮肤下嵌着的金属铭牌——"0417-1"，边缘刻着林茂才公司的独眼狮子徽记。克隆体的瞳孔彻底熔化成血水前，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童声混着电磁杂音刺入耳膜："污水处理厂…妈妈在等我们…"
周野的枪管还冒着硝烟，脸上的血渍在晨光中凝成褐色的痂。他的瞳孔因记忆解封而震颤——三年前那辆冷链车上，二十台微波炉的观察窗后，全是被菌丝包裹的孕妇。林茂才用镀金打火机点燃雪茄，火星照亮操作台上的标签："胚胎载体0417系列"。
"我的记忆被洗过十七次。"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烙着**"0417-0"**的条形码，"我是初代失败品。"
刘真将沾染中和剂的手掌贴上他的烙印，靛蓝色药液渗入皮肤时，周野的后颈突然爆出菌丝，在空中织成监控画面：母亲挺着孕肚被绑在实验台上，父亲的注射器刺入她隆起的腹部，林茂才在镜头外狞笑着盖章。
老裁缝的烟袋锅突然敲碎变电箱残骸，火星引燃最后半管中和剂。爆炸的气浪中，他撕下脸上树皮般的假面——烧伤的右脸露出苏晓蔓母亲的五官。"他们把我女儿做成了酵母菌的温床，"她咳出的血沫里游动着荧光孢子，"现在轮到你们了。"
街道上的警笛声突然扭曲成生日歌的旋律。便利店破碎的橱窗外，微波炉残骸仍在喷涌菌丝，在朝阳下交织成巨大的绣球花图腾。一个穿福满多制服的配送员骑着电动车掠过，后座保温箱里传出婴儿啼哭——菌丝从箱缝钻出，在空中拼出新生儿脚环上的编码：0417-23。
刘真攥着母亲的孕检报告冲向警车，纸张在疾风中翻飞，背面的实验日志显露最后一行血字："成功将晓蔓的基因链与小真融合，0417永续计划启动。"后视镜里，供电站的废墟升起靛蓝色烟柱，在空中凝成父亲的脸，嘴角扬起与克隆体如出一辙的弧度。
"去污水处理厂，"她碾碎袖口粘着的孢子，"那里有所有面包的烤箱。"
周野猛打方向盘撞开路障，车载广播突然插播紧急新闻——全市妇产医院的新生儿集体出现靛蓝色尸斑，哭声频率稳定在4.17赫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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