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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阴阳锁 (六)

小说: 雾都旧事   作者:爱吃甜品的白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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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五爷到底是堂口的主事人,一番话说下来,那真真是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既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又顾全了双方情面,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他说话时,眼神诚恳、语气真挚,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尽显江湖人的豪爽与大气。话音刚落,风五爷朝着刘三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动作干脆利落。而后一转身,带着那两个弟兄迈着沉稳有力的步子,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背影中透着一股洒脱豪迈的江湖气概。

刘三则呆立在烟馆门口,双眼死死地盯着风五爷渐行渐远的背影,那目光仿佛要将对方看穿,烧出两个窟窿来。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脸憋得铁青,那青色里满满都是不甘和愤怒,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色。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与风五爷理论一番。

终于,刘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口唾沫,那唾沫飞溅在尘土之中,就像他此刻破碎一地的希望。紧接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低沉而充满恨意:

“格老子的,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点钱都舍不得出,哼,等到起,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话音量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狠劲,如同在向风五爷发出无声的宣战。

骂完,刘三气呼呼地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他的脚步急促,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尘土飞扬,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似乎在向全世界宣泄他的不满和反抗。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落寞又狼狈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老长,宛如他此刻凄凉心境的真实写照。

眨眼间,热闹的场面烟消云散,人都走光了。我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想起刘三还没结账,我下意识地朝掌柜望云。就见掌柜站在柜台后面,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大门口,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可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柜台,一声不吭。我不明白掌柜为何这般沉默,不过既然他都不管,我自然也无需操心。反正这账结不结,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大不了最后把这笔账记到刘三头上,他本来就欠着账,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多这一笔也没什么区别。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烦心事抛诸脑后,转身继续去招呼客人。烟馆里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段短暂的插曲,很快就被众人遗忘。

这场闹剧,就像江面上泛起的一阵涟漪,转瞬即逝,没留下丝毫痕迹,谁也没把这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在这战争纷飞的乱世,人们的生活被恐惧、迷茫和不确定性填满,话题永远不会匮乏。今天听闻遥远的北方,新的战场硝烟弥漫,枪炮声震耳欲聋;明天又传来美国人在太平洋岛屿上,凭借先进的武器,炸死了多少小日本鬼子的消息,引得众人或拍手称快,或忧心忡忡;政府里哪位要员的公子或者小姐,在城里闹出惊掉人下巴的花边新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或者街头哪条街道上发生了激烈枪战,子弹横飞,无辜百姓被吓得胆战心惊。这些桩桩件件,都成了大家摆龙门阵时的热门话题,在这艰难的日子里,给人们带来片刻的精神慰藉,让人得以暂时忘却生活的苦难。

又过了约莫一个多月,重庆毫无征兆地一头扎进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段。重庆素有‘火炉’之称,这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随便喊喊的,它简首就是一座火力全开,熊熊燃烧的巨型熔炉。此时的天气,己远非一个“热”字所能形容,用“炙烤”、“灼烧”来描述才更为贴切。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洒而下,那股子热辣劲儿,仿佛要将整座城市点燃。虽比不上太上老君用来炼化孙猴子的炼丹炉那般威力惊人,但用‘天上挂火球,地下泼热油,马路烫熟脚趾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走在大街上,滚滚热浪迎面扑来,令人窒息,地面被晒得滚烫,鞋底踩上去,都能真切感受到要将鞋底融化的炽热。街边的树木被晒得无精打采,树叶低垂着毫无生气,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狗,此刻也都趴在阴凉处,伸出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总而言之,重庆的夏天酷热难耐,着实不是人待的地方,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在这炽热中顽强地生活着,为了生存、为了家人咬牙坚持。

重庆最热的时候,整座城市仿佛被放进了巨大的蒸笼里。街道被日头照得白晃晃的,亮得刺眼,好似蒙着一层炽热的光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这样的酷热之下,太阳底下几乎见不到几个人影,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脚步急切,恨不得立刻钻进阴凉之处,躲开这仿佛要将人吞噬的热浪。

掌柜看着这情形,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没必要在白天强撑着营业。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正午暂且歇业,等到半下午,热浪稍稍退去一些,再下板开张营业。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以住,天还没亮,我就得在鸡鸣声中挣扎着起床,睡眼惺忪地开启一天的忙碌。如今,我终于能多睡会儿了。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我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再也不用被那恼人的鸡鸣和早早开店的催促声打扰。

悠悠转醒后,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尽情享受清晨的慵懒,慢悠悠地洗漱完毕,再去吃早饭。吃过早饭,我才开始收拾昨晚留下来的那些零散杂物。店里一片狼藉,烟头、烟灰散落一地,桌椅东倒西歪,烟膏盒子、茶具也随意摆放着。虽说事情繁杂,但好在距离开门营业还有充裕的时间,我不用像以前那般慌张忙乱,可以有条不紊地擦拭桌椅、清扫地面、整理烟具,每个动作都透着几分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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