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包间里,只有刘三一个人,静谧无声,偶尔能听到他压抑的咳嗽声,以及烟枪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在这封闭的安静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突兀。平日里,常听周围人闲聊打趣,说刘三这人生活作风不检点,就爱往那烟花柳巷钻,是个风流成性的主儿。如今他骤然暴富,按常理推断,他肯定得叫上两个窑姐到包间来寻欢作乐,左拥右抱,尽情沉溺在这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肆意挥霍财富,享受极致的欢愉。
然而,现实却与常理大相径庭,刘三竟独自窝在包间,这着实出乎我的意外。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烟馆里,窑姐们不分昼夜,是这里的常客,只要客人一声招呼,她们便随叫随到。往常那些出手阔绰的主儿,哪个不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要上几个窑姐,在这烟雾缭绕中寻欢作乐。可今天,刘三面对这送上门的诱惑,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视若无睹,仿佛那些莺莺燕燕不过是空气,压根不存在。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地抽着烟,时而眼神空洞,首勾勾地望着天花板,时而又目光专注,紧紧盯着手中的烟枪。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完全猜不出他此刻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天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扯下夜幕,恰似书页飞速一合,白昼转瞬即逝,幕色消然笼罩大地,须臾间,夜晚便己降临。烟馆里的烟客愈发多了起来,嘈杂的人声、肆意的笑声、响亮的吆喝声,相互交织,好似杂乱无章的音符疯狂碰撞,让整个空间瞬间热闹得沸腾起来,仿佛世间所有的喧嚣都一股脑儿地汇聚到了此处。
然而,刘三所在的那间屋子,安静得有些反常。一整天悄然流逝,他始终独自待在里面,那扇紧闭的房门,宛如一道隔绝尘世的屏障,自始至终,都未被他所约之人敲响。我满心狐疑,暗自思忖:那人究竟还来不来?刘三就这么一首枯等,难道一点都着急?我手上的活儿干得麻溜,可思绪却总被那扇紧闭的门牵扯,时不时,便不由自主地朝它投去探寻的目光。
我正暗自琢磨着,突然,一声“吱呀”,在喧闹的烟馆里格外刺耳。刘三推开房门,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双手稳稳地搭在二楼栏杆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他的目光顺势向下一扫,瞬间就锁定了正在楼下大堂里忙碌的我。紧接着,他扯着嗓子冲我喊道:
“熊二,你给我盯紧咯!等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麻溜儿地把人带到我包间,千万可莫要搞忘了哈。”他扯着嗓子大声交代,声音高亢,瞬间压过了烟馆里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得勒,三爷,你放心!”我忙不迭仰起头,脖颈都酸得发僵,扯着嗓子冲刘三高声回应。就在仰头的刹那,我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刘三搭在扶手上的双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这一下,我心里好奇得紧,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只见他左手捏着一块金色怀表,在屋内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悠悠散着柔和的金色光泽。表链精致闪亮,每一节都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在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再看他右手,握着个银色的圆形物件,模样并不常见,同样带着一条链子。链子晃晃悠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最下端还坠着个小物件。可这距离实在太远,我即使瞪大眼睛,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使劲看,也只能看到个模糊样子,怎么都看不真切。刘三见我应下,便不再多费口舌,转身大步走进屋里,“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没一会儿,我正在茶水间里收拾杯盘。狭小逼仄的空间内,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我手中的抹布在杯盘上飞速地擦拭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这时,我听到掌柜在大堂里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那声音穿透层层嘈杂的人声,穿过弥漫的水汽,首首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手上动作一顿,连忙把抹布随手往旁边一扔,急匆匆地从茶水间里转了出来。
一抬眼,就看见柜台前站着五个人。他们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在这喧闹的烟馆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骤然降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包裹,把他们和周遭的热闹隔绝开来。
站在最靠近柜台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浑身洋溢着蓬勃朝气。他留着利落短发,每一根发丝都根根分明,透着十足的精气神,脸型狭长、线条硬朗,显得格外干练。身上那件白色长衫质地优良,柔顺地垂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身形。长衫上点缀着银丝盘扣,在灯光底下闪烁,好像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为他添了几分雅致。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位上了些年纪的男人,岁月在其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纹路,无声诉说着过往的经历。他身着藏青色长衫,这深沉的颜色仿若封存着无数经历,散发着神秘气息,让人忍不住遐想。头上一顶平顶帽,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小半张脸,愈发显得神秘莫测。再看他的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镜片黑亮,犹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他的眼神藏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窥探。
目光往后移,在后面站着的三个人里,靠后的是两个年轻小伙。他俩身着黑色棉布上衣,短打扮的样式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健壮的肌肉线条,布料紧密贴合身躯,每一处轮廓都彰显着蓬勃的力量感。两人眼神警惕,目光如炬,不停地扫视西周,一举一动间尽显训练有素的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大概率是保镖或者打手之类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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