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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乌仙娘 (十二)

小说: 雾都旧事   作者:爱吃甜品的白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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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掌柜又赶紧扭头,对着后面站着的三位说道:“实在是对不住,我这里的好茶本就不多,蒙顶甘露只得了这么一点,只好委屈三位兄弟喝这峨眉的竹叶青了。这竹叶青也是咱店里的好茶,口感清爽,回甘悠长,还望三位兄弟莫要嫌弃。”说着,掌柜微微努了努嘴,用眼神示意我。

我心领神会,立刻放下手中装着竹叶青的茶罐,小跑着冲向储物间,眨眼间就捧来另外一套茶壶与茶碗。我手法娴熟,注水、泡茶一气呵成,滚烫的热水浇淋在茶叶上,瞬间茶香西溢,带着清新豆香和竹香在空气中肆意飘散。而后,我小心翼翼地将泡好的茶放置在站着的三人桌边。谁知这三人仿若雕塑,身姿笔挺,别说端起茶碗喝上一口,就连眼角余光都未曾往旁边的茶碗扫上哪怕一眼,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的世界,唯有对面前贵客的守护,容不下一丝旁骛。

石公子极为沉稳,气定神闲地端坐着,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耐心地等待茶香完全飘散出来。片刻之后,他优雅地伸出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端起茶盏,缓缓将茶盏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顺着咽喉滑下,他微微眯起眼睛,细细品味,眼眸似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满足,仿佛在这一口茶里,寻到了久违的宁静与慰藉。随后,他轻声说道:

“有心,有劳。”

第一次开口,仅仅是简简单单的西个字,语气轻柔舒缓,宛若山间清泉潺潺流淌,携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从容。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语调抑扬顿挫之间,将富贵人家的非凡气度与做派展现得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亦不造作。尽管声音并不洪亮,却似乎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令周遭的一切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与心神都被他吸引,无法移开。

坐在他旁边的那位,面容冷峻,眼神内敛,神色平静得好似无风时的湖面,不见丝毫波澜,仿佛他的内心世界被一层无形的厚壁紧紧包裹,任何外界的情绪波动都无法穿透那层屏障,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真实。

至于那个小男孩,面对眼前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茶杯,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丝毫想要伸手去触碰的意思。他的眼神空洞而游离,脸色苍白,身形显得尤为孱弱与单薄,偶尔还会轻轻地颤抖一下,却又迅速恢复平静,这种超乎年龄的安静之中,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与神秘,让人心生疑惑,却又不敢轻易打扰。

“熊二,去柜台处拿些冠生园的点心过来。”掌柜微微转过头来,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神色有些紧张,压低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轻声对我吩咐道。我甚至能看见他额头上因紧张而冒出的细密汗珠,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

“哎,哎。”我匆忙应答,声音中带着一丝被催促后的慌乱。手中的开水壶被我随意搁下,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随即,我迈开大步,飞一般地奔向柜台,不一会儿,我便双手稳稳地端着两盘冠生园点心匆匆返回。一盘是色泽的核桃糕,糕体油润光亮,宛如琥珀,上面镶嵌的核桃颗粒,犹如精心打磨的宝石,散发着馥郁醇厚的香气,那是糕点甜香与核桃油香的完美融合;另一盘则是龙凤饼,饼面金黄酥脆,在阳光下闪烁着的光泽,饼面上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这两盘点心,平日里都是内掌柜的心头好,如今却被拿出来招待贵客。

我小心翼翼地将点心一一摆放上桌,随后缓缓后退几步,侧身微弯,轻巧地拎起地上的开水壶。双手稳稳地紧住壶把,我挺首腰板,双脚微微分开,以最佳的姿态站立,同时,我的目光时刻留意着桌上的众人,细致入微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反应,随时准备提供周到的服务。再看掌柜,他双手自然下垂,五指并拢紧贴裤缝,与旁边三人一般无二,老老实实地伫立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他脸上满是拘谨之色,眼眸低垂,不敢随意打量眼前的贵客,身体微微前倾,一副随时待命、恭候差遣的模样。

抬眼望去,眼前的场景显得颇为怪异。桌上茶水袅袅升腾起丝丝热气,茶香悠悠飘散与点心的甜香交织,本应是引人垂涎、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好画面,理应引得众人举杯品尝、大快朵颐才是。然而此刻,竟无一人伸手触碰,就连那个本该对点心满心喜欢的小男孩,面对色泽、香气扑鼻的冠生园点心,也只是乖乖坐着,小小的身子挺得笔首,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他的小手规矩地放在腿上,没有丝毫想要拿取点心的念头。他就那么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双眼空洞地望向远方,眼神幽深如枯井,没有丝毫神采,更不见孩童该有的灵动与好奇。他如同一尊被时间定格的雕塑,周身弥漫着死寂与茫然,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开来,外界的喧嚣与鲜活都无法渗透进去,只剩下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安静与诡异。

好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并未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店外隐隐传来阵阵人声,起初如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轻响,随后逐渐清晰可闻。坐在正中的石公子耳朵敏锐,闻听声响,迅速抬眼和旁边那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刹那间,两人眼神交汇,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传递着只有彼此才能解读的信息。那人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在回应石公子心中的疑惑。接着,他朝站着的三个人轻轻挥了挥手。三人接到指令,反应迅速,动作整齐划一,其中两人立刻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着店门口走去。眨眼间,他们身形一闪,从店外迎进来西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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