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在点心铺子里忐忑不安的等着,看到骆青回来,拎着背篓拉着骆青来到背街处,拉着骆青的手上下仔细打量,急着问:“有没有受伤?”
骆青好笑:“你把你相公当什么弱鸡了?收拾那种怂货还能受伤?”刚说完,看到宋遇盯着自己的手背指关节处,眼泪都快出来了。
骆青赶紧把手往背后放,着急忙慌的解释:“是用劲太大了,蹭到了墙上,蹭破了皮。”
宋遇灵魂是个大男人,然而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何在这具身体里, 自己 会哭会闹会打人还会撒娇,会各种小性子,由着自己的性子跺脚的时候,一气呵成:“你就是骗人!明明受伤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恶寒,低下头,脸上爆红,不好意思看他心目中的室友。
骆青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宋遇的小脸,这张脸前几天宋遇故意摸上去的核桃皮的黄色慢慢被洗干净了,皮肤白皙透着,鼻头挺翘,肉嘟嘟的嘴唇透着的殷红,骆青只看夫郎一眼,就浑身躁动,他乐意哄着他,宠着他:“这都不叫受伤!这就是蹭破了皮,你看你急的,来来来,相公带你去买点心,你挑好了吗?喜欢吃哪种点心?还是多买几种?”
宋遇拉着骆青的手,鬼使神差的,低着头用舌头舔了舔骆青手背破皮的地方,然后仰着脸说:“我小时摔伤,爷爷就让我用唾沫先擦一遍,爷爷说口腔里的唾液里含某种酶,能消炎止血的。”
他故意说这么生僻的词语是不想藏了,等黑汉子问自己,他就告诉这个黑汉子自己的真实来历。
宋遇小时候是被遗弃到秀水镇的,养父母没有孩子,从福利院里领养了自己,结果一年后养母有孕,便带着五六岁的他说是去郊游, 把他放到秀水镇,养母就消失了。
五六岁的小孩穿着一身单薄的春衫,背着小书包,在镇子上转悠了十几天,找不到扔下自己的养母,也回不去曾经收留自己的福利院,变天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缩在垃圾桶里睡觉。
爷爷是去扔垃圾时,捡到的他 ,当时他正发着烧, 爷爷把他捡回去,给他治病,让他吃饱饭,让他有地方住,让他有学校上,他很感谢爷爷,爷爷一个人经营一个面馆不容易,所以 他遇到任何事都尽量不给爷爷惹麻烦,有人欺负他,他也是奉行以和为贵,向来忍让。
难得他足够平庸,便是欺负他的人欺负几次后,也觉得索然无味,就此作罢,因此他倒也没有很受气,也没有长歪,长大了依然是秉承以和为贵,吃亏是福的信念过日子。
只是,内心深处,谁不希望被无条件的疼爱呢?
骆青这么掏心掏肺的待他,毫不吝惜的给他买吃的穿的,还为了他去打姓胡的,一心一意的护着他,他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他不想再欺骗骆青,想把什么都告诉骆青。
骆青却像是没有听到那些稀罕人的词语,只呵呵笑着,往宋遇耳朵里吹气:“阿遇亲一口,相公的手就好了。”
宋遇瞪着眼,想发脾气,又觉得有点无理取闹,唉,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是在华国大男人和古代小哥儿这两个模式之间, 来回的切换 ,最终,面对如此宠着他的黑汉子,他做回了傲娇的小哥儿,忍不住耍起了小性子,掰着指头和黑汉子算账:
“你看你!一身衣衫七百文,明明一件就够穿了,非得买三件,这三件衣衫就是二两一钱!前几天刚买过布,又买,两匹细棉布,每匹六百文,是一两二钱!两匹粗棉布,每匹五百文,是一两!你看你!你看你!一个时辰不到花了 几两银子啊?!你怎么这样子啊?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气呼呼的,要哭了!原身五六年时间,才给自己攒了一吊多钱的嫁妆,也就是才一两多银子,骆青一天花了五两多,五两银子啊 !他心疼的很!
原身十岁前是被亲娘娇养着长大的,甚至他娘觉得他聪明,还送他去张家村私塾读书识字,原身的哥哥们都没有机会去读书,原身却在私塾读书三年,可见原身有多受娘亲的宠爱。
虽然后来原身的娘亲去世,继母胡氏进门后,日子过得不甚开心,但是他有两个哥哥就住在隔壁,姐姐和张家村的舅舅也经常来给他撑腰,所以原身本质上还是那个被宠着长大的小哥儿,有自己的小性子!
宋遇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娇羞的放飞了天性:跺着脚,小手指点着黑汉子的胸脯,小拳头敲着黑汉子的肩膀:“都不听我的!好浪费的!”
骆青对宋遇这种小脾气,喜欢的浑身痒痒,乐呵呵的抓住夫郎的手:“给阿遇买的,不是浪费,阿遇不知道,你穿那个浅红色的长衫,有多好看!”
是的,骆青给宋遇买了三件长衫,是长度过臀到小腿肚的那种读书人才穿的长衫,像极了华国半长的旗袍。
村子里的哥儿一般都不会穿这种衣服,不方便干活,一般哥儿的衣衫,都是将将盖住那种,比短打长,比长衫短,算是村户人家的小哥儿最适合的衫子。
宋遇立即又噘嘴:“那么长,穿着出门多不方便!”穿那么好的衫子,还怎么进山?还怎么爬树?还怎么去挖野菜、捡山核桃和菌子?好心疼啊!买了也没有机会穿!好气!
这是背街处,骆青也不怕人看到,笑着微微弯腰,下巴放在宋遇的肩膀上,轻声说:“晚上在炕上穿!”
宋遇猛地往后一退:他在开车!好羞啊!
脸又红了!宋遇,大魏朝的小哥儿啊!这角色,焊死到大男人宋遇身上了!
骆青拉着害羞到不理他的夫郎回到点心铺子,大气的选了西种点心,每样买了一斤,然后又去粮店,买了二十斤白面,二十斤黄面,五斤小米,在宋遇亮晶晶 的小眼神里,又买了十斤碎米,还不忘解释给小夫郎听:“咱们这边白米罕见,这种碎米熬粥也很好的,多买点,每天早起给你熬粥喝。”
宋遇羞得又红了脸,故意板着小脸:“哼!大手大脚!”又 一两多银子没了!
骆青被娇嗔,像是吃了蜜,背篓下面放各种粮食,上面放几包点心,然后用破麻袋盖住背篓,手里提着的青布包袱里是布料、棉花和衣衫,背上背篓,提着包袱,又成了人形挂架,另外一只手还要拉住小夫郎,去镇子口坐牛车。
因还不到未时,牛车还得一会儿,俩人坐在槐树下,肩膀挨着肩膀,低声说话,主要是宋遇絮叨,骆青只笑着听。
很神奇,骆青平日里在村子里向来是冷着一张脸,眉目看着非常冷峻,长眉大眼,首鼻梁薄嘴唇,一看就很不好惹,到了宋遇这里,下颌线都变得温和了,不笑不说话,宋遇怎么发小脾气都不恼。
宋遇说了半天,停住,然后看着骆青,半天后,说:“哥,你真的很好 。”
骆青黝黑的脸红到了脖子处,跳起来:“你等会,我想起来还有个重要的东西忘了买,你别乱跑,等着啊!”跑到十几步外拉着骆老栓交代:“老叔帮我看着夫郎,别让人欺负了他,我去去就回!”
骆老栓呵呵笑:“去吧去吧,我帮你看着!就你这夫郎,谁敢惹?手上利索着呢!”
骆青笑了笑,跑了几步,又拐回来弯腰看着宋遇:“有人惹你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那样子,若是宋遇不答应他,他就不去买东西。
宋遇不知道骆青忘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摆手:“好好好,你赶紧去,快点回!”
骆青笑笑,像个毛头小伙子甩开大长腿跑着又进了镇子,身后带起一串的尘土。
骆老栓敲着旱烟袋,叹道:“青小子不容易,小小年纪去了军营还能活着回来,还成了家,真不容易!”
宋遇在外人面前,非常乖巧温顺:“嗯,他很好。”
骆老栓笑:“是,是不错。”心想:也就你说他好,连他娘都到处说他眼里没有父母,不顾家,是自己吃饱不管家人死活的犟种!
宋遇来骆家庄时间短,不知道莫婆子经常败坏骆青的名声,他就是觉得自家相公好,非常好!
约一刻钟,骆青跑着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子,然后往背篓里一塞,塞到了背篓最底处,宋遇好奇:“你买了什么?”
骆青收了笑,严肃的说:“不能说。”
“哦!”宋遇也没再问,反正到家了还不是会知道?
同一时间,骆琪儿和大嫂卖了自家编的小箩筐,没有去买布料,先去了陆记杂货铺。
陆记杂货铺里小伙计陆明很热情,招呼两人进店,耐心的看着俩人挑选要买的东西。
骆琪儿大嫂便是石头的媳妇,都喊她石头嫂,石头嫂假装无意的问:“这么大的铺子,您一个人看着?忙的过来吗?”
陆明憨厚的笑:“能,也不忙。”
石头嫂还想问,门口有人喊:“陆明!你们胡账房被人打了!就在那边巷子里,你赶紧找人抬回来吧!不知道得罪了谁,看着打得可是不轻!”
陆明朝着门口看看,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问:“我这里有客人呢,走不开啊!”
石头嫂和骆琪儿互相看了看,这店铺的胡账房,就是媒婆提到的那个汉子,怎么挨打了?店里的伙计怎么不急不慢的,不是该赶紧找人抬回来吗?俩人看起来关系很不好的样子。
陆明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没有出去。
石头嫂心里起了疑,背着背篓像是看热闹:“大清白日的,当街打人?镇子上这么乱吗?”
陆明笑着解释:“没有,镇子上如今有捕盗房,光是捕盗房里跨刀的捕快都有二十个呢,很少有人打架斗殴的。”
骆琪儿:“那怎么会有人在巷子里挨打呢?”
陆明神情漠然:“谁知道呢?许是不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您看看,这墨斗您要几个?”
石头家都是做石活儿的,石头桌子、石头鼓凳、石头碾子几乎都是圆的,需要墨斗打线,石头嫂和骆琪儿进店借口买墨斗的。
“三个!”骆琪儿有西个哥哥,其中一个不在家,其他三个都是石匠,干脆给三个哥哥每人买一个。
陆明神情立时有热情的几分:“你好好挑挑,我去拿东西给您包好,这东西不能磕了碰了,容易画不匀墨线。”
骆琪儿:“嗯,劳烦您了!”
陆明笑了笑,去旁边柜台后面找纸盒子。
门口几个人扶着胡瓜进来了,胡瓜鼻青脸肿的,鼻子嘴还淌着血,哼哼唧唧的:“老子若是找到谁下的黑手,我掏了他的牛黄狗宝!”
“哎呦!哎呦!轻一点!我的胳膊啊!胳膊折了!”胡瓜哭喊着,旁边人都笑:“别嚎了!嚎也没有用啊!还不是疼?再说了,你伤的是胳膊,捂着肚子喊疼干嘛?”
“哈哈哈哈!”旁边几个人都笑,一个汉子笑:“说说看,这次胡哥您又惹了哪路神仙?”
胡瓜啐了一口:“我能惹谁啊?最近都老实着呢,谁都没惹!”
旁人又是哈哈笑,似乎不相信。
胡瓜拽着身边一个看起来很实在的人,哀求:“黄老西, 帮帮忙,去请个大夫帮我看看胳膊,我请你喝酒!”
黄老西嘿嘿笑:“好说。”果真去帮胡瓜请大夫了,胡瓜被人扶着去了后院。
片刻后, 黄老西带回来一个中年大夫,背着药箱也去了后院。
陆明从头到尾都没有凑上去,把骆琪儿选好的三个墨斗用纸盒子包好,垫上稻草壳子,用细草绳系好:“承惠十五文,谢谢您了!”
他们家没有分家,石头嫂出来卖的东西得了银钱, 要上缴,骆琪儿自己编织东西卖的钱都是自己收着,攒了做自己的嫁妆,是不用上缴的,所以骆琪儿反而手里有零用钱。
买墨斗是为了赚钱,回到家 婆婆 会从公中琪哥儿拿铜板的,石头嫂也没有和骆琪儿客气,由着琪哥儿 付了铜板,把装墨斗的纸盒子小心的放到背篓里,俩人出了杂货铺的门。
到门口,石头嫂想说什么,被骆琪儿拉拉胳膊,石头嫂会意,俩人快步离开陆记杂货铺,快到镇子口,骆琪儿才低声说:“大嫂,这人不靠谱!”
石头嫂啐了一口:“媒婆的嘴,骗人的鬼!果然不能信!就说呢,若是这么好的汉子,能快二十了还没有定亲?定然是有缘故的,回家给咱娘说清楚,让娘找人再去打听打听,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也别急,不行就再看其他的,走,先回家!”
骆琪儿嗯了一声,俩人也去镇子口坐牛车。
时间到了,牛车回村,车上坐着的人几乎就是早上来的那一群,众人叽叽呱呱的,都在说买了什么东西,镇子上有什么热闹,一路上,骆琪儿 有点沉默,宋遇想过去和他说几句话,又觉得交浅言深,不合适,犹豫中,牛车己经回到了村口。
牛车走的快,小半个时辰到村口,未时末,天还早着呢,骆青背了背篓提着包袱扶着宋遇下了牛车,到了回小院的小土坡,看到二牛蹲在坡中间路边, 骆青视而不见,只管往前走。
宋遇扭头几次,想问二牛干什么,骆青拉着他,不让他回头。
二牛很沮丧的跟着三叔和小么,到了三叔的院门口,讷讷的说:“小么,我和大哥给您砍了一捆柴火,我来送柴火的。”
宋遇看看院门口,果然有一小捆柴火。
骆青脸色好看了许多,开门背着背篓进院子,倒也没有拦着二牛进去。
二牛提着柴火进了院子,摸着自己裤子上补丁的缝,半天后,还是不敢找他三叔,又喊了一声:“小么!”
宋遇关上院门,去灶屋舀水在院子里石桌上洗了手,听到二牛喊他,扭头:“啊?”
二牛吭哧半天,才说 :“爷让我来告诉三叔,那个秋兰英,当时两家没有说什么,就是秋家提了一嘴,然后两家都觉得不合适就放下了,让三叔再见到秋家人,不用觉得欠他们家的。”
骆青从屋里出来,冷声道:“我本来就不欠他们家的!”
宋遇觉得骆青的爹特意让二牛来,不是简单说这么句话的,搬个小板凳坐下,仰头看二牛:“为什么要特意来给你三叔说这么一句?”
二牛看着小么,没那么紧张:“今日,秋家人去找我奶,吵了一架,秋家人说我奶坏了他们家姑娘的名声,要我奶陪他们二两银子,吵闹了好大一会儿呢,爷说,怕他们来找三叔要。”
宋遇奇怪:“凭什么来找你三叔要? 毫无关系的两家人,哪个坏了他们的名声?若是问一句就要赔偿,那他们家不就发大财了?”
二牛又吭哧半天,不好意思的说:“奶吵不过秋家,说让秋家找三叔,奶说她管不了,就不管了!”
宋遇瞪大了眼,这是什么狗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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