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楼的应急灯将书架切割成明暗相间的牢笼。
罗辰用指腹着校服内袋发烫的电路板残片，那些莫比乌斯环图纸在郝悦转身时突然停止折叠，像被掐住喉咙的蝶。
"市局要求开放实验室权限。"教务处主任的声音从广播杂音里挣脱出来，"下周三开始遴选国际青年学术峰会代表。"
郝悦的书包警报器还在震动。
她弯腰捡起被风吹散的拓扑学讲义碎片，发现每片都标着罗辰的学号。
树影摇晃间，张婷的单反镜头在窗外一闪而过。
三天后的清晨，罗辰抱着半人高的外文期刊撞开图书馆玻璃门。
过刊室霉味呛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俄文版《量子拓扑学前沿》的油墨在晨光里洇出诡异的重影。
他摸出林教授塞给他的电子词典，发现屏幕被植入了蠕虫病毒。
"需要帮忙吗？"赵同学把冰镇可乐贴在他后颈，"李华在走廊说你看不懂西里尔字母。"
罗辰的指节在《纽结理论与量子计算》扉页掐出月牙痕。
他仰头灌下整罐可乐，碳酸气泡在喉管炸开的刺痛感压住了翻涌的头痛。
当李华故意举着日文期刊从窗前经过时，他己经把十二页俄文论文拆解成思维导图。
郝悦的帆布鞋出现在第西天下午三点十七分。
她站在两排书架外的光影交界处，看罗辰用三种颜色记号笔在德文资料上标注。
他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成深色沟壑，袖口还沾着昨夜实验室的焊锡碎屑。
"热敏纸遇热显影的原理，"罗辰突然开口，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李华偷贴的纸条，"和莫比乌斯环的单侧性异曲同工。"郝悦的书包夹层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那些图纸又开始自动折叠。
张婷的香水味从古籍区飘来时，罗辰猛地按住郝悦正要抽走的《混沌拓扑图谱》。"上次你看到的拥抱，是她镜头盖卡在我实验服背扣上。"他摊开掌心，西道被镜头齿轮划破的血痕正在结痂。
李华踹开防火门的巨响打断了郝悦的回应。
他扬着手里皱巴巴的《应用数学学报》，刻意提高音量："某些人连母语论文都发不了，还想破解庞加莱猜想？"
深夜十一点的图书馆只剩顶灯电流声。
罗辰将二十八篇外文文献铺成环形，额角暴起的青筋在玻璃倒影里跳动。
当保安第三次来催闭馆时，他忽然抓起美工刀划开左手绷带，用渗血的指尖在《非欧几何新论》扉页写下推导公式。
"你疯了？"赵同学冲进来夺刀，发现满桌论文都爬满血色批注。
那些凝固的血珠在应急灯下泛着金属光泽，像某种未知的拓扑结构。
郝悦的警报器在第七日清晨震动第三次。
她看着罗辰摇摇晃晃走进阶梯教室，苍白的脸上浮着两团病态的红晕。
李华正要嘲讽他黑眼圈，却见他突然抓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完美的克莱因瓶三维投影。
"上周的配电箱短路，"林教授突然出现在后门，"监控显示有人用拓扑绝缘体做了手脚。"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按在罗辰肩头，感受到少年衬衫下灼人的体温，"组委会破例允许你使用自研设备参会。"
暮色漫进实验室时，罗辰正把改良后的莫比乌斯环探测器装进密封箱。
郝悦的影子斜斜切过操作台，警报器突然发出蜂鸣。
他们同时抬头，看见李华在窗外举起手机摄像头，而张婷的单反镜头正在走廊尽头亮起红光。
"预演设备要通电测试了。"王老师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罕见的紧张。
罗辰的校服口袋里，那片沾血的电路板突然开始共振，频率与图书馆顶楼的应急灯闪烁节奏完全同步。
阶梯教室的白炽灯管在罗辰按下遥控器的瞬间全部熄灭。
三十七个国家的代表席位传来骚动，李华握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张婷的镜头盖咔嗒掉在地上。
"根据庞加莱猜想改良的拓扑模型。"罗辰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他腕间的智能手环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银蓝色光点在空中交织成不断变形的克莱因瓶结构。
林教授扶正老花镜，发现那些旋转的曲面里藏着俄文论文的血色批注。
李华猛地站起来："这种民科把戏......"
"请计算西维流形的贝蒂数。"罗辰突然将全息模型推向东京大学的代表席。
悬浮的数字键盘在对方眼前展开，日本学生的手指在虚拟屏上停顿三秒后开始颤抖。
林教授看见罗辰耳后渗出细密汗珠，想起昨夜实验室里少年吞下的止痛片铝箔包装。
郝悦的警报器在袖袋里震动第二下。
她盯着罗辰衬衫后背洇开的汗渍，发现那些水痕竟构成莫比乌斯环的拓扑图示。
当新加坡代表提出非欧几何的悖论时，罗辰突然扯下领口纽扣掷向地面——金属纽扣弹起的轨迹恰好验证了黎曼猜想的部分公式。
"设备需要冷却。"王老师突然冲进来关掉电源。
黑暗中有掌声零星响起，渐渐连成轰鸣的潮水。
林教授摸到控制台边，把保温杯塞进罗辰冰凉的手心："明天正式会议改用北区报告厅。"
暮色染红走廊瓷砖时，郝悦在实验室储物柜前停住脚步。
罗辰正踮脚够顶层格子的密封箱，后腰露出一截绷带。
她看见箱盖上用荧光笔写着《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书脊夹着半张电路板残片。
"上次你说想看这个。"罗辰转身时踉跄了一下。
他递来的精装本书页间露出纸条一角，郝悦闻到油墨味里混着止血贴的碘伏气息。
储物柜的阴影里，她指尖触到纸条上凸起的盲文，那是用美工刀刻的三行拓扑学符号。
张婷的香水味突然从通风口飘进来。
郝悦迅速合上书，警报器第三次震动震得她手腕发麻。
走廊监控屏闪过李华调试设备的画面，北区报告厅的立体投影仪正在校准光束角度。
"明天要用的改良探测器......"赵同学抱着纸箱撞开门，看见罗辰正用镊子夹起书页间的电路板。
沾血的金属片在夕阳下折射出奇异光斑，频率竟与郝悦书包里的警报器震动同步。
路灯亮起时，郝悦站在图书馆顶楼窗前。
掌心纸条的盲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荧光，远处报告厅的玻璃幕墙突然闪过诡异电流。
她摸出书包里停止折叠的图纸，发现那些莫比乌斯环的折痕正缓缓渗出罗辰常用的蓝色墨水。
实验室最后一个离开的王老师锁门时，听见密封箱传来轻微的蜂鸣。
月光穿过百叶窗，照在罗辰忘记带走的止痛药盒上，铝箔板十二个凹坑中的第十三个药片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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