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杨过定定看着郭芙，声音哑得不像话“你知道么？在终南山古墓里，虽然有姑姑姐姐为伴，但我总觉得自己是无根的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
郭芙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反手握住杨过的手：“杨哥哥，可你现在不是了，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杨过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句话烫到，仔细端详着眼前姑娘的眉眼，又看向二人交握的双手，脸上终是浮现一抹笑容，紧紧抱住郭芙。
“芙儿，我现在才知为什么爹娘要去守襄阳，原是为了让更多无辜的人免死于战乱中。”杨过颤声道。
郭芙轻拍杨过后背，见杨过渐渐稳定情绪，这才将行囊里的粟米饼递给他，二人恢复体力后，当即施展轻功向黄河处赶去。
陈桥驿站的老树斜倚渡口，枝桠间挂着半幅破酒旗，被风扯得哗啦作响。驿站匾额缺了角，“陈桥驿”三字在暮色里显得苍凉。
河心泊着艘船，船头坐着个三十来岁的船夫，正低头补渔网，裤脚卷得老高，露出白皙的小腿，脚边竹篓里的黄河鲤甩尾时溅起水花。
“两位客官要渡河？” 船夫抬头，眼角笑出褶子，见郭芙和杨过点头，船夫轻笑，“那你们可真是来得不凑巧，今日咱们这船不渡人。”
杨过闻言仔细打量着这年轻船夫，只见他甚至未动竹篙，船却像被无形的手推着，稳稳停在岸边，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杨过笑着道：“我们并非为渡河而来，而是听闻此处有位浪里白条，擅使分水刺，能在水下闭气半柱香。”
船夫补渔网的手顿了顿，嘴角笑意不减，却反问：“阁下从何处听来的传言？这陈桥渡往来皆是寻常船夫，哪有什么江湖好汉？”
话音未落，竹篓里的黄河鲤突然疯狂扑腾，溅起的水花在半空凝成细小冰珠，竟悬停片刻才纷纷坠落。
郭芙盯着那违背常理的异象，忽然注意到船夫卷起的裤腿边缘，若隐若现的青黑刺青，那是白浪间翻涌着一条跃出水面的白蛟。
她想起韩铁山对 “黄河水鬼营” 总舵主的描述，也猜测到此人就是韩铁山的朋友张顺，当即轻声道：“风急浪高。”
船夫终于抬眼，眼中笑意尽褪，露出鹰隼般的锐利。他随手扯下渔网，三枚鹅卵石从中滑落，在掌心转得飞快：“小娘子这问题，若回答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说罢，手腕轻抖，鹅卵石破空而出，精准击中屋檐下的冰棱。咔嚓声响，尺余长的冰锥应声而落，却在距离郭芙头顶处，被一道无形气劲震成齑粉。
“张顺大哥迎接人的方式可真是不同寻常。”杨过冷笑道。
船夫突然咧嘴一笑：“小兄弟别生气嘛，我不过就是闹着玩，你们是道上哪个弟兄叫来的？”
“南阳铁枪门，韩铁山。”郭芙冷冷道，对张顺一来便要夺人性命的举动很是不高兴。
“原来是韩老哥的朋友，早说嘛，我瞧二位穿着蒙古人的服饰，还当是从北边偷渡过来的细作，这可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嘛，你们别介意，别介意啊，”
张顺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手指了指身旁的船，“上船吧，两位想找的浪里白条张顺，现在就载你们一程。”
张顺对杨过和郭芙的不满视若无睹，划着桨对岸上船夫笑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开张啊！”
岸上船夫把竹篙往肩上一扛，故意拖长调子：“哟—— 张家二郎今天转性啦？平日里见着大姑娘小媳妇都绕着走，今儿个倒敢往两个蒙古的汉人跟前凑！莫不是想借蒙古人的光，好把你那破船换艘？”
他摇头晃脑，俚曲唱得越发大声，“陈桥渡，浪打浪，穷郎想攀金枝上，竹篮打水 ——”说罢，嘴里哼起当地俚曲。
“放你娘的狗屁！” 张顺猛地一甩桨，河水劈头盖脸泼向岸上，惊得那船夫抱头鼠窜，“有本事下来比划比划，看老子不把你腌成咸鱼干！”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冲杨过郭芙挤眉弄眼，“二位别介意，这老东西就爱瞎咧咧，不过他那曲儿唱得倒有几分意思 。” 说罢，张顺也跟着唱了起来。
杨过斜倚船舷，见到眼前这般生活乐景，一扫今日早上到阴霾，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郭芙却没这般耐心：“张顺大哥若再顾着斗嘴，怕是天亮了也到不了对岸。”
张顺打了个响指，船速陡然加快，他笑看着二人，问道：“你们是韩老哥的朋友，我也是韩老哥的朋友，这么说来咱们也就是朋友了,话说，你们过河去干什么？打蒙古人？”
“刚好路过此地。”杨过道。
张顺眉头皱起，竹篙猛地戳进河面，船身骤停时溅起的河水扑了郭芙一脸，不等郭芙发作，张顺爆出一阵大笑：“路过？你们当这渡黄河是汴河戏园子呢？玩呢？”
“你这船夫，我们敬你是韩伯伯的朋友才处处对你礼让三分，你说话却这般轻浮，你这船我还不稀罕坐了！”郭芙说罢，看向杨过，示意离开。
“诶，你这小娘子怎么脾气这般火爆，一点就炸，我不过是好奇你们不怕死过河做什么，哪成想你们用路过这种借口来搪塞我，这听着不就像在玩么？”张顺故作疑惑道。
杨过拉住郭芙，轻笑道：“张大哥勿怪，我们的确只是路过，此行是有朋友病重，要去西域寻药。”
“我嘞个乖乖，居然是去西域，那个地方我也没去过，到时候你们回来再坐我的船，也和我唠唠那地方有啥好玩的，小娘子，你们这来回船费我都包了，这可是天底下难得的免费午餐啊！”张顺对郭芙挤眉溜眼道。
郭芙勉强点头，怎么杨过嬉皮笑脸她没那么厌烦，这张顺像个苍蝇一样，嗡嗡的可真是吵死了。
张顺这张嘴的确闲不住，立马又问道：“哟嚯，小兄弟我刚刚听你说不渡河，你装什么呀？”
“张大哥，这事是你先说不渡人的，要论装也是你先装的。”杨过道。
“哦，是么？那你觉得老子装得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世外高人藐视一切的感觉。”张顺划着船笑道。
“你随便动手，就让人看出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世外高人呢？”郭芙冷冷道。
张顺闻言甩掉船桨，双脚在船板上重重一顿，整艘船竟在水面上打起旋儿：“你这小娘子说话可忒损了！今儿不比划比划，你当老子的‘浪里白条’是浪得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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