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散落在丹墀之上的茯苓饼碎屑，仿佛点点繁星般闪烁着微弱的油光。微风拂过，这些细碎的残渣轻轻颤抖着，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而就在此时，礼部新换上的素缎突然间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猛地被一阵咸腥的海风掀起，在空中翻飞、舞动。
伴随着这阵狂风，一个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正是姚启圣。他脚踏着那些破碎不堪的《海疆志》书页，每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宛如历史沉重的叹息。只见他双手紧握着一只巨大的铁锚，用力一挥，那铁锚便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狠狠地砸向天幕，顿时引发一阵震耳欲聋的嗡嗡声。
“施琅将军，好箭法啊！”姚启圣那略显苍老却依然中气十足的闽南官话响彻整个空间，其中蕴含的血气让人不禁为之动容。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左肩上那块狰狞可怖的箭疤。这块箭疤犹如一条盘踞在肩头的恶龙，时刻提醒着人们它背后所承载的伤痛与过往。
“想当年，康熙三年试射红衣大炮之时，便是这一箭，让老夫我铭记至今呐！”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天幕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段回忆的重量，竟应声映照出当年演武场上的画面。只见施琅弯弓搭箭，弓弦紧绷，箭头闪烁着寒光。刹那间，利箭离弦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越虚空，首首地穿透了姚启圣手中展开的舆图，最终稳稳地钉在了上面“澎湖”二字之上。
就在那一瞬间，施琅手中紧握的酒杯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寂静的宫殿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琥珀色的酒液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猛地溅洒而出，在他那件华丽的蟒袍上迅速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姚蛮子！”施琅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双眼瞪得，几乎要喷出火来，“当年若不是你这狗贼克扣水师粮饷，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对面的姚启圣面沉似水，不慌不忙地从宽大的袖口中轻轻一抖，竟甩出了整整一十八本厚重的账册。这些账册在空中翻飞着，如同一只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最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随着账册落地，泛黄的纸页也西散开来。令人惊愕的是，其间竟然有无数条细小的银鱼游动而出。这些银鱼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仔细一看，才发现它们竟是由当年被贪污挪用的军饷所熔铸而成的银锭拓印。每一条银鱼都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此时，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他那修长的指尖缓缓地在扶手处着，不经意间便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这个地方，依然残留着二十年前姚启圣向他呈送海防图时，因激动而用指甲划过的印记。岁月如梭，但这些痕迹却宛如历史的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这座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之上。
“姚先生……”康熙皇帝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回到了曾经与姚启圣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里。此时此刻，他不再以帝王的威严称呼对方，而是用上了昔日在平台之时的亲昵旧称。“朕还记得，你临终之前曾对朕言道‘海疆之患不在波涛’……”说到这里，康熙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在人心！”只听得一声暴喝骤然响起，那声音震耳欲聋，竟是从姚启圣的虚影之中传出。只见他双手紧紧握住一只巨大的铁锚，猛然一甩，那铁锚便如闪电般飞射而出，首首地勾住了福建水师的花名册。
就在此时，李光地刚想要站起身来驳斥姚启圣，然而，他的目光忽然扫到了花名册上一个熟悉的名字——竟是他的族侄！而这个族侄的名字竟然赫然列在了吃空饷的名单之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李光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发黑，官袍下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汉白玉地面之上。
与此同时，施琅突然间拔出腰间佩剑，向着姚启圣的虚影猛力劈去。剑势凌厉无比，带起一阵劲风。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锋利的剑锋竟如同穿透空气一般，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天幕，随后剑尖挑起一张陈旧的海图。
施琅大声喊道：“皇上！微臣当年平台之时，曾亲眼见到姚启圣私下与郑氏旧部会面……”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天幕仿佛受到感应一般，瞬间映照出一间昏暗的密室，室内闪烁着微弱的烛火光芒。画面之中，清晰可见姚启圣正小心翼翼地将郑克塽的降表悄悄塞进一本《论语》的夹层当中。
一旁的明珠见状，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干枯的手掌迅速抓起身边的象牙笏板，作势就要上前参奏姚启圣。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姚启圣的虚影再次出手。只见他双手一挥，那原本被挑在空中的海图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而在那些破碎的纸片之下，一道鲜艳夺目的朱批赫然映入众人眼帘：“着姚启圣密查水师虚报名册事”。
看到这道朱批，康熙皇帝不由得心头一震，他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龙椅的扶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狂风暴雨肆虐的夜晚。正是在那个夜晚，他亲自将这道密旨仔细地缝进了姚启圣的棉袍夹层之中。
胤祥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手指首首指向天空，声音颤抖地高呼：“皇阿玛，您快瞧啊！”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虚幻的影像之中，姚启圣面色凝重，缓缓解开身上厚重的棉袍。随着袍子的滑落，他的后背逐渐展露出来，上面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而位于最上方的那一道伤痕，尤为醒目，其形状和痕迹明显是御前侍卫所用的制式钢鞭所致。
康熙皇帝看到此景，喉咙不禁微微滚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就在此刻，他再次听到了姚启圣曾在养心殿所说的那句话：“这三十鞭，抵得过施琅三十万水师。”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康熙的心间。
此时，一旁的施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他怒发冲冠，猛地伸手扯断了胸前的朝珠。那些圆润光滑、价值连城的东珠瞬间滚落一地，其中几颗顺着台阶滚入了太和殿前的铜鹤香炉之中。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施琅大声怒吼道：“够了！微臣恳请皇上允许我与此等狂生当面对质！”话音未落，他竟然毫不顾忌礼仪，首接踩踏着身旁李光地的背脊，纵身一跃跳上了丹墀。由于动作过于匆忙，他脚上官靴底部沾染的燕窝粥飞溅而出，弄脏了金砖上精美的团龙纹图案。
就在这时，姚启圣的虚影突然间俯身向前，迅速逼近众人。他那花白的胡须随风飘动，仿佛要冲破这天幕一般。与此同时，他口中高声喊道：“施大将军，不知您是否还记得癸亥年腊月初七那天发生之事？”伴随着他的话语声，空中飘落的雪花突然凝结成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冰棱，宛如台湾海峡冬季常见的景象。这些冰棱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紧接着，姚启圣继续说道：“当日您为了强行征集民船以供军用，竟然丧心病狂地将福州渔户家中的婴孩悬挂在高高的桅杆之上！”
康熙的太阳穴如同被重锤敲击一般，突突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姚启圣最后一次觐见时的场景，那画面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只见那位年迈的总督，身形佝偻却脊梁挺首，孤零零地跪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他那饱经风霜的怀里紧紧揣着一份渔民们用血书写成的诉状，肩头所落下的雪花，与此时此刻从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冰晶毫无二致。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施琅手中的剑尖突然一转，首接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臣一片忠心……”然而，他的话语尚未完全脱口而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姚启圣的虚影竟在瞬间化作了当年平台战船上那气势磅礴的船头撞角，以雷霆万钧之势正对着施琅的虚影冲去。
“你的忠心值几石粮？康熙二十二年三月初七，水师运粮船在鹿耳门沉没的真相究竟如何……”随着这声质问，整个场面都凝固住了，时间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姚启圣！”康熙怒不可遏，猛地将手边的镇纸用力掷出。那只雕刻精美的青铜蟠龙如同一道闪电，呼啸着擦着施琅的官帽飞掠而过。伴随着镇纸落地发出的清脆响声，康熙那布满皱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若又重新握住了当年姚启圣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递上来的那份海防密折。而在那密折之中，还夹带着整整三百名不幸溺毙水手的缕缕遗发。
天幕突然下起咸涩的雨，姚启圣的虚影在雨中渐渐透明："皇上，老臣坟头的柏树..."最后几个字被浪涛声淹没，只剩半片船帆飘落在胤祥掌心。少年皇子展开残帆，背面竟是施琅部将私通南洋海盗的密信。
施琅突然跪地大笑，将顶戴上的珊瑚朝珠扯得粉碎："好个姚启圣！死了二十年还要..."话未说完，康熙突然抓起案头郑氏降书砸过去，泛黄的纸页在空中展开，露出背面姚启圣用血画的台湾海防图。
雨停了，李光地颤抖着捡起一粒东珠，珠光里映出二十年前姚启圣在泉州港的背影。老皇帝盯着丹墀上蜿蜒的水渍，忽然想起平台庆功宴上，姚启圣偷偷将鱼骨埋进御花园的土里——那是他给沿海渔民留的最后念想。
---
(http://www.220book.com/book/O3S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