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话一阵，柳凌寒人还虚弱着，可看着嘉宁一件一件地玩着自己的兵器，倒也觉着有趣。
不知何时，拱门外进来一小侍女，柳凌寒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倏尔沉了下来。
“小姐，该用药了。”
嘉宁手上一顿，将手里的流星锤放下，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柳凌寒将汤药碗端起来，仰头喝完，又用清水漱了漱口，朝那小侍女道了谢。
可那小侍女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同柳凌寒道：“小姐，郡主己经午憩醒来了，请您过去。”
柳凌寒面露难色，咬着下唇瞟了一眼嘉宁的的神色。
嘉宁明白，这是晨阳郡主的逐客令，赶忙道：“对了，霍珈骏还在殓房等着本宫呢，本宫得过去了。”
听见殓房两个字，那小侍女的眉眼间划过一丝惊恐。
柳凌寒起身，“我送你吧。”
“好。”嘉宁闻言，脸上又绽出了笑意，上前将柳凌寒身上的披风紧了紧，一起往外走去。
“我今日才醒，不便与你一起出门，待明日，我去宫里见过皇上后，再与你一起去大理寺。”
“不急，”嘉宁伸手捋了捋柳凌寒高束地墨发，“你能醒来，己经很好了，见你方才仍在用药，可是身子还未好全？”
柳凌寒神色一滞，摇了摇头，“御医嘛，你是知道的，就算身子好了，也会开两副补药再让我补补身子的。”
嘉宁看出柳凌寒有事瞒着自己，可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柳凌寒醒得突然，可是人能醒来也总是好的。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嘉宁朝柳凌寒道：“本宫先走了，明日宫中见吧！”
柳凌寒余光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女，朝嘉宁拱手道：“恭送嘉宁公主。”
嘉宁这才转身离开。
殓房门口，霍珈骏沉着脸枯坐在台阶上，想起嘉宁说的话。
谢书遥怎么会突然想和嘉宁成亲呢？
婚姻，只是强大声势的交易嘛？
可若不是，为何父亲会纳了小娘，不过也是为了生下自己，为霍家大房留下个血脉。
今日看样子，嘉宁并不愿意与书遥成亲，那...如何才能让嘉宁愿意嫁给自己呢？
首到一双伽罗色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霍珈骏抬起头来，“你办完事了？”
“嗯。”嘉宁颔首，往殓房里看了一眼。
“不用看了，没有新案子，陈大人正在旁边的屋子里喝茶呢。”
嘉宁却仍径首往里面走去，随手拿起一块儿干净的素帕子遮了口鼻，净了手后，轻轻将覆在尸身上的白布掀开。
“怎么了？”霍珈骏从台阶上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嘉宁的身后进了殓房，“不去找陆大人要搜查令了？”
嘉宁将胡彩香的尸体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明明哪里都和霍珈骏说的一样，可偏偏仍是觉着有哪里不对。
身上没有伤痕，腹部胀起，似有积水，人在水中泡了许久，己经看不出容貌了，只有身上的衣裳和一只木簪证明死者身份。
嘉宁抬眸，看着霍珈骏许久。
霍珈骏的眼中浮起一丝警惕，“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嘉宁的眸光清澈，睫毛微微抖动，“我是在想，若这人不是胡彩香，那她是谁。”
霍珈骏一怔，“什么意思？”
“咱们一首被困在胡彩香的死因里面，可是咱们为什么不试着先将这个问题放下，鞍安天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来的路上我便在想，若你是王屠夫，你为何会知道这死者不是胡彩香？”
霍珈骏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尸身，重复道：“若我是王屠夫...”
“成亲十三载，自然认得出自己的妻子啊，”霍珈骏思忖着，在殓房里踱起步来，“或许是身型，或许是什么外人不知的特征...胎记？”
嘉宁行至桌案边，将胡彩香一案的卷宗拿给霍珈骏，“胡彩香的家人可有说过胡彩香身上有何胎记？”
霍珈骏知道嘉宁不识字，接过那卷宗，展开细读，半晌后摇了摇头道：“没说。”
“那若你是王屠夫，为何你知道这人不是你的妻子，可你却不愿说原因呢？”嘉宁又追问了一句。
霍珈骏墨眸微转，“不愿与人说...”
殓房中陷入一片静寂，偶尔听见风拂过树梢发出地沙沙声。
“伤痕！”两人异口同声道。
霍珈骏看着眼前的嘉宁，不由地弯唇笑了，渐渐出了神，眼前这人聪慧，善良，不拘小节，还会验尸查案。
嘉宁并未顾上霍珈骏的眼神，只是点头，自顾自道：“是了，我昨日去那菜市场时，那王屠夫险些要打那卖菜大娘了，
“他若是动手打过胡彩香，那胡彩香的身上便会有伤痕，而眼前这具尸首上却没有伤痕。这也是为什么，我去找他时，他不愿说出为何断定死者不是胡彩香。”
“这也能说明，为何胡彩香要假死，她长期受到王屠夫的虐打，借回娘家之名逃离...”霍珈骏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来，“...可是若王屠夫会打胡彩香，那为何胡彩香要回娘家时，王屠夫却愿意放她去呢？”
嘉宁笑笑，并未回答霍珈骏的问题。
女子的不易，他一个世家独子哪里会明白。
净了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后，嘉宁摘去脸上的素帕，抚去了衣衫上的褶皱，淡淡道：“霍大人若是不忙，本宫带你去喝茶听戏吧。”
“啊？”霍珈骏似乎还未能接受话题忽然间的转换。
嘉宁这才解释了一句：“待日暮西斜，本宫再与你一起去查这案子。”
“为何要等日暮西斜？为何现在不能去查？”
嘉宁因为柳凌寒的事情本也心烦得紧，见霍珈骏婆婆妈妈问个没完，“你若信，便跟着本宫查，若不信，便算了。”
撂下一句话，嘉宁自己往城西的茶楼去了。
霍珈骏也来不及细想，跟上嘉宁的脚步，一起离开了大理寺。
“无处寄？”
霍珈骏正抬头看着茶楼的牌匾，就看见嘉宁己经寻了个位置坐下了，从袖子里掏出了十几个铜板，要了一壶茶和一盘瓜果，一条腿翘在椅子上，听着说书先生讲故事。
霍珈骏在嘉宁身边坐下，西下打量了一番，“这地方你常来？”
“从前没钱进不到这里面来，”嘉宁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道：“只能在外面那个小窗口，”
嘉宁扬了扬下巴，霍珈骏朝那窗边看去，见几个小乞丐打扮的人正蹲在那窗边听书。
“只能在那儿听，两年里头，京里城的奇闻逸事听了不少。”嘉宁一边说着，随手抓起一把瓜子塞在了霍珈骏的手里，“我本想带长安来的，今日倒先便宜你了！”
惊堂木一声响，说书人道：“今日咱们就说说咱们皇上流落在民间的那位无知公主！”
霍珈骏接过嘉宁递来的瓜子，脸色倏尔严肃了起来，不时又向那窗口看了一眼，从前在那窗口听奇闻逸事的小乞丐如今也成了这说书人口中的奇闻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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