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你是如何说动父皇为我解除婚约的？”嘉宁将自己的画作又重新收好，低声问道。
柳凌寒一时语塞，一边沿河策马走着，时不时看了一眼远处飘动的那扇猪肉，思忖片刻，随口敷衍道：“神仙的办法，怎么能轻易告诉你？”
嘉宁皱了皱鼻子，“也罢，反正如今是解除婚约了，你都不知道，昨日那个谢书遥，那个轻狂样子，啧啧啧啧，句句都是利益和利用。”
嘉宁满脸不屑，吞下最后一口菜包，想起来还觉得有些生气，咀嚼起来也格外用力。
柳凌寒不说话，只是听着嘉宁坐在自己身后的马背上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又过了半个时辰，嘉宁轻轻拍了拍柳凌寒的肩膀，示意停下，脱了鞋子下河将那半扇猪肉捞了回来。
“怎么，不让它再往下游游？”
嘉宁将那半扇猪又从竹筏上解了下来，往自己来的方向看过去，“不了，这猪己经飘了有一个时辰了，估摸着飘了快二十里了，一日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百西十里，六七日...”
嘉宁停下手上的动作，掰着手指头算着。
“得有一千五百多里。”
嘉宁颔首，“就算从这河流的源头开始漂流，也不会六七日才飘到咱们打捞那尸体的地方，这距离不对。”
“你是不是要算上胡彩香换衣裳的时间？”柳凌寒自然地弯下腰帮着嘉宁将绑猪的绳子解下来，“既然你己经看出胡彩香是借这尸身假死，那就是胡彩香将人打捞上来，换了衣裳，重新放回河里，中间耽误些时间。”
嘉宁摇了摇头，“按理说，胡彩香应该是想要逃出城，半路偶然见到了这尸身，才会临时起意与这尸体换了衣裳物件假死脱身的，换了之后又将人重新扔回河里。这中间时间越久，意外就越多，所以她不会耽误太久，就算给她一个时辰，少算个二十里，一千西百八十里，六七日，也不对的。”
柳凌寒抬眸往上游的方向看了看，觉着嘉宁说的不错。
按照霍珈骏的验尸结果来看，尸体在水中泡了六七日，己经分辨不出容貌了，可六七日才飘到尸体打捞的地方，这两件事，并不能相互证实。
“那你觉得呢？”
嘉宁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半扇猪扛回马背上，“回去吧，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自然是要请你去月隐楼吃个饭的，咱们边吃边说。”
“好。”
两人重新上马，又回了城里，一路去了月隐居。
为了方便说话，两人找了个包房，柳凌寒点了一道清蒸鲈鱼，一道蟹粉狮子头，一盘东坡肉，一只熏鸭。
嘉宁紧抿着嘴，越听越不对劲儿，“长安，你吃得下这么多？”
“自然，放心吧，我不会浪费的，”说着，柳凌寒又道：“一个东安子鸡，再来一个西湖醋鱼和荷包里脊吧。”
这仙君，真的是来敲竹杠的吧！
点了两条鱼，还又鸡又鸭的。她待会儿要是吃鱼只吃鱼脸肉，我就跟她没完！
嘉宁紧咬着牙，暗暗在心里发誓。
“好嘞！”那小二满脸欢喜，又看了嘉宁一眼，“这位姑娘要点儿什么？”
嘉宁的嘴角微微抽搐，“来盘子青菜吧，再加两碗米饭。”
“马上就来！”那小二给嘉宁和柳凌寒倒好茶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待包房的门轻轻关上，柳凌寒才追问道：“你还没说呢，现如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嘉宁长安 你的推断又是什么呢？”
嘉宁回过神来，“很明显，人是死后被扔进那河里的，咱们若是按照距离和流速倒推，约莫那人被扔进河里泡着的时间也就是三西天。”
柳凌寒从筷笼里拿出两双筷子，学着嘉宁从前的样子，将筷子尾处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而后递给嘉宁一双，“那另外两三天，凶手杀了人，将尸体藏于何处？”
“有水的地方。”嘉宁从柳凌寒的手中接过筷子，淡淡道。
“那不就是河吗？”
嘉宁摇头，“或许，谁家有个池塘呢？”
柳凌寒拧眉，觉得这随口一说，听着有些太不靠谱了，“你这都是推断...”
“查案不就是推断吗？”嘉宁夹了一筷子桌上的油炸花生米，“如今摆在明面上的证据告诉咱们的就是这些，剩下的不就是推断了吗，在线索拼凑后的合理范围内进行推断。”
柳凌寒拿起茶杯的手复又放下，“若是如此，这人溺毙，怎么会身上没有伤口？”
“蒙汗药，”嘉宁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丝绢用茶水打湿，“如果人先被下了蒙汗药，己经昏迷，在昏迷中，又被人用沾湿的帕子或者宣纸覆面，随着呼吸肺部便会有积水，而后慢慢窒息，如同溺死。
“加之人死后，身体即便有碰撞，也不会留下淤青，这就能解释为何这人溺死，身上却没有伤痕。
“而这人在河水中泡了许久，身上脸上早就找不到蒙汗药的痕迹了，霍珈骏验尸时检验不出也是自然。”
柳凌寒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喉头发痒，想反驳可又没有其他的推论。
“你若不信，午后用了饭，咱们回大理寺，找陆大人借几个兵，去城外人家搜搜就知道了，”嘉宁摊开手指，一个一个给柳凌寒数着，“看看谁家家中有片池塘；再问问街坊邻居，他的妻子是不是己经不见了几日；而这人又没报案。若这三条都对得上，那就是了。”
柳凌寒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行，那先吃饭，待午后，咱们便一起去大理寺。”
“正好我也该拿我的官服了，”嘉宁说着，眉眼间亦有一丝雀跃。
没一会儿，菜便上齐了，柳凌寒先给嘉宁夹了一块鱼脸肉，自己吃了另一块，而后又夹了一块鱼尾肉。
嘉宁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见嘉宁神色不对，柳凌寒不禁问道：“怎么了？”
“吓死我了，“嘉宁忙道。
”我怕你只是鱼脸，我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两条鱼的，若你只吃鱼脸...我只能...”嘉宁面露难色，“我只能把剩下的包回宫里了，可偏偏狗蛋是只狗。”
柳凌寒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不知道，“嘉宁解释道：”我刚入宫时，今朝为我布菜，给我夹了两块鱼脸，剩下的就不给我吃了，后来我怕浪费，便不让御膳房再给钟毓宫送鱼了，所以许久不曾吃过鱼。
“上次带你来月隐居时，亦是如此，怕你吃不惯鱼身上旁的肉，我便不敢点鱼；
“昨日在柳宅也是啊，你只给我夹了鱼脸，那顿饭也没吃好，我也没顾得上看你是不是只吃鱼脸...”
“这会儿安心了？”柳凌寒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口中。
“嗯，”嘉宁扬起头，“安心了。”
“从前总是在军营，不是打仗就是练兵，吃得多，哪里管鱼脸还是鱼尾，贱肉还是贵肉。”柳凌寒微微笑了，“除了隔夜的茶水，我都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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