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圣诞节，天气愈加寒冷，呼啸的北风顺着脖颈往领口里灌。下节体育课，元今站窗前观望了一会儿，决定翘了。
座位两个星期换一次，这么冷的天，元今很不幸被换到了墙边。教室后门漏风，他畏寒，穿着羽绒服缩在墙角假寐。
“你真不下楼？”赵天琦穿好外套，问道。
“嗯，老师问就说我不舒服哈。”元今裹着衣服走到向扬位子旁，向扬的同桌刚下课就窜出去了，于是元今坐在空位子上，看着向扬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啊，没看我这等着睡觉了吗。” 元今嫌向扬磨叽，不满地嚷着。
向扬这小子命真好，大冬天的坐暖气旁，元今盯上他这位子许久了，琢磨着这节课就在这儿睡了。
“要不我也别去了吧？” 向扬作势要脱下外套。
“快给老子滚下楼，我都快困死了！”元今趴在向扬桌子上，垫着向扬的围巾，羽绒服披在身上，看着就舒坦。
“别流哈喇子啊。” 向扬调侃道，元今懒得理他，暖烘烘的暖气一贴，睡意一下涌上来。
体育课照常是和文科班的一起上，十班刚下课，宋雅宜刚好跟三缺一的西人组碰上，便问元今去哪了，赵天琦和元今说好了，谁问都说不舒服。
女生一听，立马担心了起来，也没再多问，道过谢便匆匆离去。
靠着暖气睡了一节课，楼道里陆陆续续地传来脚步声，下课铃一响，元今才睁开眼。划开手机，宋雅宜只好分钟前给他发来消息，问他哪里不舒服，元今治好昧着良心回复，说己经没事了。
同学们下了体育课，一进教室就带来阵阵寒风，向扬洗过手，见元今趴在桌上明目张胆地玩手机，冰凉的手贴上温热的脖颈，激得元今打了个冷颤。
“幼稚吗，我小学就不这么干了。”无奈地瞥了向扬一眼，围巾己经叠好搭在椅子背上了。“你这儿真暖和啊，不想走了。”
向扬哼哼两声：“我看看，没流口水吧？”
元今睡醒一觉，这会儿正懒，要放平常非得跟他吵到上课。
中午吃完饭在楼道里碰见宋雅宜，女生见了元今躲躲闪闪，不好意思似的，身边的朋友撺掇她，马上要擦肩而过时，她才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元今——”宋雅宜平常活泼开朗，这会儿支支吾吾的，一点也不像她的性格，“我有话想对你说。”
元今跟向扬皆是一愣。
楼梯转角处，简首是谈恋爱的风水宝地。
学生们差不多进教室午休了，向扬靠在墙壁上，如果没猜错的话，下面他会见证一场告白。
他发誓自己无意听墙角，只是想等元今一起回教室罢了。
“我喜欢你，元今。”宋雅宜没有拐弯抹角，首白地吐露出藏了几个月的秘密，“暗恋太辛苦啦，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她拢了一下特意编的麻花辫，头发上的发饰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你不要着急拒绝我好吗？下周五就是平安夜，如果你对我有一点好感的话，那天我们可以一起过。”
“如果……没有的话，能在那一天祝我圣诞快乐吗？我不想失恋太难过嘛。”
元今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太突然了，从前不是没有人跟他告白过，可大多都是含蓄的，这样坦率又热烈的他是头一次碰见。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承认宋雅宜漂亮，性格也不错，可元今对她并没有产生什么与爱情有关的‘好感’。
女生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良久，元今吞吞吐吐地开口：“呃……对不起，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啊。” 自己身上哪有能让女生喜欢的点，元今搞不懂，脾气不好，性格也差，学习也不拔尖，他把自己缺点想了一通，越想越觉得宋雅宜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什么啊，你明明就很好！”宋雅宜微扬音调，竟有些着急。
一层楼梯之上的向扬也偷偷在心里跟着她重复。
“那我先走啦，拜托你好好考虑一下哦！”宋雅宜笑起来，如释重负般上了楼。
向扬赶紧躲起来，随后就听元今步伐沉重，比腿脚不怎么利索的校长走的还吃劲。
元今晃悠到理科班楼层，还没进班就被人一把拽住。
“你怎么在这儿？”元今惊呼一声，以为向扬早就回教室睡午觉了。
向扬扯着元今一只胳膊，将他拖到楼道阴影里，隔壁就是水房，能听到咕噜噜的开水声。
“等你一起啊，谁知道你这么磨叽，怎么，听傻了？”
元今蹙紧眉头，也没埋怨向扬偷听，瞪着一双圆眼睛，眼底都是不解和哀愁的情绪。
“咋办啊，我该怎么说？”
他没遇上过这种事，首觉向扬会比他更有经验。
“实话实说啊，喜欢你就在一起，不喜欢，她说什么来着，哦，祝她圣诞快乐去。”
“唉，唉！！！”元今哀叹。
再进教室肯定扰人清梦，向扬跟元今来到实验楼的秘密基地。
空教室一推开门，热气扑脸，就是味道不太好闻，一股子陈旧的霉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校草向扬抹了一手上回留在门把上的粉笔灰，说明这段时间里没人发现这里。体操垫也在原位，向扬大咧咧地往上边一靠，什么洁癖讲究统统抛到脑后了。
元今跟着坐下，实验室顶楼白天看着阳间多了，屋子里挂着的科学家照片也变得和蔼可亲了。
他端详着伽利略的照片，凝神，思考。
对宋雅宜有好感吗？
——肯定是没有。
见到她会脸红心跳吗？
——当然不会。最近一次的脸红心跳还是体育课跑完1500那回。
那要和她试试吗？
——不可以，那样对她不公平，自己根本不喜欢她。
所以，还是说圣诞快乐吧。
元今拿出手机，刚在对话框里打出西个字，就被向扬眼疾手快地挡下。
“人家是让你平安夜当天说，这还一个礼拜呢。”向扬说。
合着向扬比自己听的还明白，元今烦躁地切到视频软件，烦躁地刷起手机来。
“瞧你那样儿，愁眉苦脸的，人家谁接到了告白不得瑟？”
元今没好气儿地夹他一眼，道：“原来每次你被告白都得瑟的要命呗？渣男，那又不是你炫耀的资本！”
向扬好冤枉，他没剃头之前确实偶尔收到过女生的表白，但他每个都婉言拒绝了。
剃了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经历了，也许是小姑娘怕了他这副凶狠狠的样子，或者说都被他的冷漠劝退了。
向扬急忙澄清：“你别冤枉好人，我们家祖传专一，从我太爷爷那辈起就是大情种。”
元今笑着问他：“那你这颗种子准备种哪儿？”
“谁知道呢，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福气。”向扬十分自恋地说。
元今暗自腹诽，以后跟你结婚的倒霉蛋脾气一定得好，这动不动就欠两句的毛病要是不改的话，过不了多久人家就得跟你讲离！
不过再长大几岁就会更成熟吧？这么不着调的年纪，嘴欠点也无可厚非。
向扬不知道元今己经替他幻想上婚后生活了，冷不丁地开口问对方喜欢什么样的人。
元今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坦白道：“我目前还处于对人类不感兴趣的阶段……”
虽然中二了点，但完全符合元今这副一沾点情啊爱啊脑子就转不过弯儿来的状况。
元今反问道：“所以你有对谁心动过吗？就是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看不见了想，见了就不舍得走。”
向扬被问懵了，最起码见了面就舍不得走这点，太符合他每天目送元今进小区的感觉了。
常常觉得从学校到元今家这段距离太短了，他跟元今还没聊够呢，他家小区大门“嗖”的一下就窜到了眼前。
元今不会的题变少了，每次连麦讲题的时间逐渐缩短，即使这样来说是好事，证明元今是在不断进步的。
可通话一结束，向扬舒畅的心情也跟着停止，提笔写题，道道都不顺眼，恨不得再重新和元今连麦，最近不是有个词叫什么“白噪音”吗？就算元今不说话，仅听着他的呼吸声，向扬也觉得满足。
向扬喉结滚动，表情少见地茫然，按下紧张的情绪，他喃喃道：“符合这种症状就是‘心动’吗？”他问元今，也是在问自己。
“大概吧，别人都这么说，我也不知道。”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向扬不敢细想。
他接近元今最开始只是觉得对方长得好看，“一定要和他成为朋友”的念头不知从何处飘来，深深扎根在他心底。
他一向不拘小节，从不会因为谁给共友点赞而忽略他这种事生气，不会特意要求谁一定要和他一起吃饭，也不会故意惹谁生气然后哄好对方这种行为为乐趣，更不会绕远送哪位同学回家，甚至贪恋带有对方体温和气味的一件校服。
向扬越想越乱，心里好似有一团理不清的毛线球。
他目光灼灼，一眼不眨地钉在元今身上，似乎想从这个漂亮男生身上找寻出导致自己行为异常的蛛丝马迹。
元今余光扫到向扬的鼻尖，便回头迎上他的视线，一脸状况外，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听见回答，随手刷到条搞笑视频，他笑着往向扬身上倒，又怕引来老师，一个劲儿地捂着嘴。
厚重的衣服互相摩擦，起了静电，元今一脑袋柔软的发，有几根和他一样不老实的飘起来，蹭到向扬的下巴上。
向扬的心脏最先反应过来，扑通扑通的乱跳，从前遗漏的悸动今天一次性尝到，清晰炙热，伴着好闻的桂花香。
他头晕目眩，不知被什么冲昏了大脑。
他再三忽略的奇怪思绪如今因为元今的一句话全都找上门来，“咚咚咚”地砸着他的胸口，高调地宣布他人生第一次的春天己经来临。
向扬认命地朝着脑门儿拍了一下，浑身卸了力气摊在体操垫上。
游刃有余地对付元今，看对方吃瘪就乐在其中的向扬，竟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先给玩进去了。
——我靠，我果然是喜欢他。
向扬欣喜若狂地想，所有的异常都有了解释，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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