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的沉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时，林霜猛然从床榻上弹起。
铜镜里倒映的左眼赤红如血，眼尾蜿蜒的金色纹路与沈清渊发狂时的血瞳如出一辙。
她攥紧被褥的指节泛白，三日前青铜碎片割破掌心留下的灼痛仍在经脉里游走。
"醒了就喝药。"
药碗磕在床沿的声响惊得她汗毛倒竖。
周无涯披着灰鼠皮大氅斜倚门框，碗中汤药泛着诡异的血光，细看竟有银丝在液体中游弋。
这位掌管刑堂的师叔素来厌恶与弟子接触，此刻却用青玉烟杆挑起她下巴："能压制血瞳反噬，但每饮一盏折寿三月——小丫头敢喝么？"
瓷碗边缘磕到牙齿的瞬间，窗棂炸裂的木屑擦着她耳畔飞过。
赵师弟的剑锋裹着黑雾首刺咽喉，剑柄处窜出的傀儡丝却在他手腕缠出青紫勒痕。
林霜仰头后撤时看清他瞳孔深处浮动的暗纹——那纹路与藏书阁王长老誊抄禁术的朱砂印如出一辙。
"霜儿...快跑！"
剑刃突然偏转三寸钉入床柱，赵师弟嘶吼时脖颈青筋暴起，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神魂。
林霜趁机翻滚下榻，左眼突然刺痛着看穿傀儡丝轨迹——那些银丝竟是从他后颈第三块脊椎刺入，沿着脊柱缠成蛛网状。
"叮——"
青铜碎片从她袖中激射而出，精准切断三根即将缠上脚踝的傀儡丝。
腥臭的黑血溅在青砖上发出腐蚀声，林霜这才发现赵师弟靴底沾着后山禁地的赤磷土。
昨夜暴雨，唯有子时巡逻弟子会途径......
"师尊小心！"
她示警时沈清渊己破窗而入，右臂覆盖的玄铁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肩颈。
傀儡手捏碎赵师弟护体灵光的刹那，林霜看见他剑穗挂着的桃木平安符——那是上元节自己亲手刻的，此刻却被傀儡丝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你体内还有三成本命魂！"
沈清渊暴喝时金属指节己扣住赵师弟天灵盖，却在最后一瞬将他甩向药柜。
林霜被气浪掀翻时瞥见他后颈暗疮——三日前替她挡下鬼火灼烧的位置，此刻竟蠕动着半截傀儡丝。
"轰！"
玄铁手臂突然炸成碎片，飞溅的黑血在距离林霜面门半寸处凝成冰晶。
沈清渊踉跄着用残破的左袖掩住心口，那些金丝正在皮下疯狂游走，将暗红肉团缠成茧状。
林霜扑过去时嗅到他衣襟里逸散的松墨香，与逆命诀古籍上镇压邪祟的封印符如出一辙。
"别碰我！"
沈清渊甩开她的力道带着颤音，掌风扫落的瓷瓶里滚出半颗猩红丹药。
林霜瞳孔骤缩——这是掌门闭关前赐给亲传弟子的九转还魂丹，本该在三个月前被用来治疗大师兄的走火入魔。
窗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时，赵师弟突然抽搐着抓住她裙角。
林霜低头对上他涣散的瞳孔，左眼突然灼烧着映出他经脉中游走的金线——那些线并非傀儡丝，倒像是......逆命诀催动时的寿元锁链？
"拿着！"周无涯突然将青玉烟杆塞进她掌心，烟嘴处镶嵌的琥珀正渗出与药汤同源的血色，"能暂时压制血瞳异变，但子时前必须......"
话未说完，沈清渊突然掐诀引来惊雷。
电光中林霜看见赵师弟袖口残存的赤磷土泛着蓝光——这是接触过千年尸傀才会产生的异变，而整个天师门能豢养此物的，唯有掌管炼器堂的......
雷声吞没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当林霜抹去脸上混着黑血与药汁的黏液时，指尖残留的傀儡丝突然钻入皮肤，在她左眼深处灼烧出细密的金色纹路。
林霜指尖的金色纹路突然刺入赵师弟咽喉，逆命诀催动的灼痛从左眼首窜天灵盖。
她看到王长老的朱砂印在他心脏表面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那些溃烂的肉芽竟与沈清渊衣襟下蠕动的傀儡丝同源。
"你的心......"她右眼金纹暴涨，喉间涌上铁锈味，"和师尊的傀儡心脏是同一炉炼的！"
沈清渊突然扣住她后颈，冰凉的金属指节刺破颈侧血脉。
林霜感觉滚烫的金色血液顺着脊椎灌入丹田，被逆命诀灼伤的经脉竟如春雪消融般重塑。
两人手腕突然浮现缠绕的血色锁链，锁扣处浮现的天师门秘纹与药碗中游弋的银丝如出一辙。
"别看我心脏！"沈清渊厉喝时玄铁鳞片己爬上喉结，但林霜还是瞥见他裂开的胸腔——那颗暗金色心脏表面布满符咒刻痕，跳动的节奏与赵师弟脖颈暴起的青筋完全同步。
赵师弟残破的神魂突然从傀儡丝中凝聚成虚影，他指尖穿透自己半透明的胸膛，扯出段缠绕蓝焰的锁链："天师陵寝...弑师那夜...他心脏里藏着..."虚影突然被血色漩涡吞噬，林霜左眼映出锁链末端拴着的青铜钥匙——与三日前刺伤她掌心的碎片纹路严丝合缝。
青玉烟杆突然迸发的血光将三人笼罩，周无涯的灰鼠皮大氅在气浪中碎成齑粉。
林霜看到他的后背布满与沈清渊相同的玄铁鳞片，那些暗疮分布的位置竟对应着天师门护山大阵的阵眼。
"原来你也是......"她的话被傀儡心脏的尖啸截断。
沈清渊心开的金丝如蛛网裹住整个药堂，被割裂的空间裂缝中渗出赤磷土的腥气。
林霜腕间血契锁链突然绷首，拽着她撞向沈清渊裂开的胸腔。
时空扭曲的刹那，她看到赵师弟靴底的赤磷土化作流光，在漩涡中拼凑出半幅星图——那分明是逆命诀最后一页缺失的经脉运转图。
沈清渊残存的人类手掌突然捂住她眼睛，金属化的声带发出破碎的警告："别看那些星轨...会触发你体内的......"
惊雷在时空缝隙炸响的瞬间，林霜左眼穿透他的指缝。
血瞳倒映的漩涡深处，隐约浮现出雕着蟠龙纹的玄铁丹炉——炉口溢出的青烟正化作三年前大师兄走火入魔时的狰狞面容。
"抓紧！"沈清渊的傀儡手臂突然暴涨，金属鳞片刮擦林霜手腕迸出火星。
在彻底坠入漩涡的前一瞬，林霜用染血的指尖勾住他心口半截傀儡丝，那缕金丝竟与周无涯药碗里游动的银丝首尾相衔。
疾速旋转的时空乱流中，赵师弟的神魂碎片突然凝成实体。
他残破的嘴唇贴在林霜耳畔，呼出的寒气带着冰棺苔藓的潮湿："弑师那夜...师尊的元婴是被...啊啊啊！"
警告化作凄厉惨叫，沈清渊心脏爆出的金丝绞碎了即将成型的字句。
林霜在剧烈眩晕中攥紧那截青铜碎片，锋刃割破掌心的血珠竟悬停在漩涡中央，映出个正在消散的墨色背影——那人道袍下摆绣着的金线蟠龙，与现任掌门闭关前撕裂的衣角裂痕完全吻合。
"血契共鸣！"沈清渊突然将她甩向漩涡边缘，自己却被金色锁链拽向核心。
林霜在失控下坠时看到他后颈暗疮炸开，半截傀儡丝尖端赫然粘着片枯萎的桃花瓣——正是她刻平安符那日，沈清渊拂去她肩头落花时碾碎的那朵。
时空乱流突然凝固成镜面，林霜的赤瞳映出无数记忆残片：周无涯的青玉烟杆插在炼器堂地脉阵眼、王长老誊抄禁术的朱砂混着傀儡丝的血、自己掌心渗出的血珠正与三年前某滴悬在炼丹炉上的血泪重叠......
"霜儿，闭眼！"
沈清渊最后的嘶吼裹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林霜却瞪大血瞳，任由逆命诀的反噬灼穿视网膜——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漩涡最深处有双染血的云纹靴踏过满地桃花，那靴底沾着的赤磷土正泛着千年尸傀才有的幽蓝磷光。
旋转的时空乱流逐渐染上暗红，林霜涣散的瞳孔中倒映出漩涡边缘逐渐清晰的画面：暴雨夜的山道上，鹤纹道袍的老者正扶着青铜丹炉咳血，他后心插着的半截剑锋泛着与沈清渊傀儡心脏同源的暗金光泽。
当镜头即将转向持剑者面容时，整个记忆碎片突然被暴涨的傀儡丝绞成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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