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锁链摩擦岩壁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林霜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镜台上。
她顾不得肋间的剧痛，反手抓住沈清渊被鎏金火焰啃噬的右臂——那些焦黑的经络正在渗出金红色液体，像融化的琥珀包裹住两人交握的手。
"镜像会吞噬记忆......"沈清渊的尾音被涌出的血沫淹没，他左手结印拍在地脉岩层上，蛛网般的裂纹突然凝固成冰晶。
林霜嗅到浓重的铁锈味，这才发现那些"冰晶"全是凝结成固态的血珠。
青铜镜台突然发出嗡鸣。
林霜右手按着的镜面泛起涟漪，三年前的血雨穿透时空扑面而来。
她看到十六岁的自己蜷缩在柴房，而水镜中清晰映出弑师现场——暴雨中的沈清渊手持染血长剑，剑尖正对着天师门掌门的咽喉。
"这角度不对。"林霜的指甲深深掐进镜面缝隙，天机眼残留的金线突然刺入水镜。
画面骤然翻转，她终于看清雨幕另一端：苏无涯的手正扣在沈清渊后颈，傀儡蛊的银丝从他指缝钻入青年颤抖的喉结。
沈清渊的瞳孔在暴雨中收缩，那漆黑的瞳仁里竟倒映着柴房方向——隔着三重院落与漫天血雨，十六岁的林霜正把脸埋进稻草堆咳嗽。
"你在看我？"林霜猛地转头，发现真正的沈清渊正用傀儡化的左臂勒住她腰身。
那些本该吞噬记忆的镜面波纹，此刻正顺着她催动天机眼的力量倒流，将更多血色画面强行扯出深渊。
沈清渊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你每看透一段真相，逆命诀就会多吞噬你三年寿元......"
"那就让它吞！"林霜突然咬破舌尖，逆命诀的咒文顺着鲜血染红镜面。
三百道因果线从她心口钻入沈清渊胸前的鎏金咒文，那些游龙状的金线发出痛苦的嘶鸣。
青铜镜台轰然炸开第七道裂痕。
林霜在飞溅的镜片里看到更多细节：苏无涯往沈清渊喉间塞傀儡蛊时，另一只手始终护着心口某处；暴雨冲刷下的青石板路，血迹最终流向的竟是掌门寮殿的星象仪；而沈清渊控着挥剑时，剑柄末端镶嵌的鲛珠正泛着与此刻地脉龙吟同频的蓝光。
"你从一开始就在对抗傀儡蛊。"林霜的七窍开始渗血，却笑着抓住沈清渊逐渐透明化的手腕，"每次惩罚我清扫剑阁，其实是在用剑气震碎心脉处的控制咒？"
沈清渊的瞳孔突然收缩，林霜感到后颈袭来寒意。
镜面残留的影像开始扭曲重组，苏无涯年轻时的面容在波纹中若隐若现——那张脸尚未被岁月侵蚀的轮廓，竟与沈清渊眼尾的弧度微妙重合。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别看！"沈清渊染血的手掌猛地捂住林霜眼睛，但天机眼残余的力量己经撕开时空裂隙。
林霜在最后的视觉残影中看到，年轻时的苏无涯腰间玉佩刻着的，赫然是沈氏一族代代相传的凤尾云纹。
镜面波纹突然发出龟裂的脆响，林霜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因果镜中的苏无涯正用沾血的手指抚摸沈清渊紧闭的眼睑，这个动作与三年前惩戒堂里沈清渊替她上药时的姿态如出一辙。
"原来替死咒要的不是替身，是容器。"林霜的肋骨在说话时发出错位的摩擦声，她突然抓住沈清渊正在融化的右臂按向镜面，"沈家人承接天师命格的血脉，才是启动转生阵的钥匙对不对？"
岩浆突然从地脉裂缝喷涌而出。
苏无涯的傀儡丝穿透镜面缠绕住两人脚踝，林霜嗅到皮肉烧焦的糊味。
那些银丝竟在岩浆里淬炼成暗红色，像毒蛇般钻进沈清渊胸口的鎏金咒文——那些游龙状的金线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当年你被天雷劈碎的元婴，原来藏在这里！"林霜的天机眼突然迸发最后一丝金芒，她终于看清傀儡丝末端缠绕的竟是半颗布满裂痕的金丹。
那金丹表面的纹路与沈清渊锁骨处的胎记完美契合，此刻正疯狂吞噬着替死咒反噬的金光。
沈清渊的喉结剧烈滚动，那些试图封锁记忆的冰晶突然化作暴雨。
林霜在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息里看到更多细节：二十年前的祭坛上，苏无涯剖开自己丹田时飞溅的不是鲜血而是金沙；尚在襁褓中的沈清渊被放置在阵法中央，婴孩心口浮现的凤尾云纹正与苏无涯破碎的元婴产生共鸣。
"不是转世，是嫁接。"沈清渊残破的右臂突然爆发出不属于傀儡的力量，他沾满金红液体的手指捏住林霜后颈的命门穴，"现在砍断我的灵脉还来得及......"
林霜突然咬住他颤抖的指尖。
混着逆命诀咒文的鲜血渗入沈清渊经脉，那些即将被傀儡丝吞噬的金色光点突然倒流。
林霜在剧痛中咧开染血的嘴角："你教过我的，替死咒最怕因果倒置。"
岩浆突然凝聚成数百面棱镜。
每一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真相：十六岁雨夜，沈清渊控着刺向掌门的剑锋在最后一寸偏转；林霜被罚扫剑阁时，沈清渊总是用剑气在她清扫过的地面刻下防护阵；就连此刻地脉深处涌动的岩浆，都在沈清渊提前埋设的冰晶阵眼下形成龙形漩涡。
"你以为用剑气震碎心脉就能阻止傀儡蛊？"苏无涯的声音突然从岩浆底部传来，那些暗红傀儡丝竟在龙形漩涡里结成蚕蛹，"从你三岁继承我破碎的元婴开始，每道剑气都在喂养这只双生蛊！"
沈清渊的瞳孔骤然扩散。
林霜突然抓住即将消散的金色光点按向自己眉心，天机眼残留的影像在剧痛中炸开。
她终于看清苏无涯护在心口的东西——那不是脏器，而是半块刻着沈氏云纹的命牌，此刻正通过替死咒与沈清渊即将消散的本体产生共振。
"原来如此。"林霜突然拽着沈清渊跳进岩浆龙口，逆命诀的咒文在高温中凝结成血色冰晶，"想要完美容器？
我帮你把因果喂饱！"
岩浆里的龙形漩涡突然发出哀鸣。
三百道因果线从林霜心口钻入沈清渊胸前的鎏金咒文，那些游龙状的金线突然反缠住苏无涯的傀儡丝。
沈清渊正在消散的身体突然凝实，他残破的右臂爆发出惊人力量，竟抓着林霜的手腕刺向自己心口。
"就是现在！"沈清渊的声音裹挟着剑气震碎冰晶阵眼。
林霜的指尖触碰到他心脉处跳动的银茧。
天机眼最后的残影让她看清真相：这根本不是双生蛊，而是用沈氏血脉温养了二十年的元婴碎片。
那些所谓反噬的鎏金咒文，实则是沈清渊用剑气包裹的本源之力。
逆命诀的咒文突然逆流。
林霜喷出的鲜血在岩浆里化作凤凰虚影，叼住苏无涯那半块命牌冲进地脉裂缝。
整个镜台开始崩塌，沈清渊抓住她后颈的手突然放轻力道，就像多年前把淋雨发烧的她抱回卧房时那般小心翼翼。
"记住，凤尾云纹要逆着血脉流向才能......"
沈清渊未尽的话语随着金色光点没入林霜掌心。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浮现的印记，发现构成云纹的每一笔都是缩小版的青铜锁链——正是三年来沈清渊罚她擦拭的那些镇压地脉的法器纹路。
岩浆在脚下凝结成冰，林霜听到自己沙哑的笑声混着血沫滴落。
掌心的云纹突然发烫，那些本该消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六岁生辰那夜，有人用剑气在柴房外墙刻下防护阵；十二岁掉进寒潭时，有金色游龙托着她浮出水面；就连三年前弑师案发时，都有人用冰晶封住她藏身的柴房......
"原来你早就......"林霜的指尖着发烫的云纹印记，地脉深处突然传来锁链重组的轰鸣。
那些本该被熔毁的青铜法器碎片正在她掌心汇聚，逐渐凝成半截染血的剑尖形状。
岩浆彻底凝固的瞬间，她听到沈清渊残留的气息在耳畔低语，那声音仿佛穿透了二十年光阴："逆命诀的代价，我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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