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映出的青玉瓶突然倾斜,凝霜露顺着桌角蜿蜒成诡异的卦象。
林霜借着收拾药瓶的动作,指尖悄悄划过镇灵石表面的星纹,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三日前云无心被拖走时,那人沾着桂花酿在青石板上画的半截八卦。
"戌时当值。"沈清渊的玄色衣摆擦过门槛时,带起的风熄灭了案头鹤形烛台。
林霜盯着他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折射出的菱形光斑,突然意识到那与傀儡冢石兽瞳孔的凹槽形状完全吻合。
子时梆子敲到第三声,镇灵石在妆奁底层发出蜂鸣。
林霜将云无心的玉佩按在《天机录》残缺的星轨图上,青铜齿轮突然逆时针转动三周半。
当月光透过西窗照在"荒"字阁的蛛网上时,她终于看清那些银丝并非蛛网,而是数以万计的傀儡丝结成的禁制。
"坎位缺,兑宫隐..."林霜咬破指尖在镇灵石表面画出血符,金纹右眼突然刺痛——这是天机眼预见的第七种死法。
她将染血的灵石按在八卦锁坤位,整面墙的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青铜书架突然翻转露出布满咒文的密室。
腐坏的冷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霜摸着石壁上的磷火灯盏,金纹在眼底流转时看清那些朱砂符咒竟是用凝固的血浆写成。
当她的影子投射在《傀儡秘典》残卷上时,泛黄的纸页突然浮现出金色小篆:"天师门首徒代代剜心,以傀儡核承师祖神识......"
身后青铜灯台突然爆出青焰,林霜的银簪在石壁上投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她闻到了熟悉的冷香里混着傀儡丝烧焦的苦味,镇灵石在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
"师尊也来寻凝霜露的配方?"林霜转身时袖中暗扣的银针己抵住腕脉,却在看清沈清渊瞳孔里游走的金线时骤然僵住。
那些本该属于王长老的傀儡丝,此刻正如活物般在他脖颈血管下蠕动。
缠着绷带的手突然掐住她咽喉,林霜后颈撞上石壁的瞬间,看到沈清渊左耳后浮现出傀儡核特有的青铜纹路。
无数银丝从他袖口涌出缠住她西肢,却在触及天机眼金纹时发出灼烧的滋滋声。
"为什么......要看破......"沈清渊的声音像是被撕成两半,前半句还是他清冷的声线,后半句却变成王长老沙哑的狞笑。
林霜感觉喉间的手指时松时紧,那些傀儡丝在沈清渊太阳穴处勒出血痕。
逆转因果的金光从右眼炸开的刹那,林霜看见沈清渊心脏位置蜷缩着王长老的神魂碎片。
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镇灵石上,强行催动逆命诀:"您教过弟子,傀儡核最忌离火位!"
沈清渊掌心迸出的黑血溅在《傀儡秘典》上,那些凝固的血咒突然活过来般扭动。
林霜趁机将镇灵石拍在他心口,青铜纹路在皮肤下暴起时,她听见两个重叠的惨叫声——沈清渊的闷哼与王长老的咒骂同时从同一具身体里传出。
"霜儿......快......"沈清渊突然用左手死死按住颤抖的右臂,瞳孔里的金线时隐时现。
那些试图钻进林霜七窍的傀儡丝突然调转方向,发狂般刺向他自己的灵台穴。
密室穹顶的星图开始错位旋转,林霜的天机眼看见三百六十种未来正在疯狂重组。
当她握住沈清渊渗血的绷带准备发动第二次逆转时,忽然嗅到空气里飘来极淡的当归苦香——那是药堂独有的解咒汤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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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无涯的鸦青外袍擦着磷火掠过,指尖寒芒连闪七次,银针尾部坠着的朱砂符纸在傀儡丝上烧出焦黑孔洞。
"坎三兑五!"药堂弟子惯用的青玉药杵重重敲在沈清渊后颈,林霜看见那些游走的金线突然蜷缩成团。
周无涯袖中甩出的药囊炸开苍术灰,呛得她金纹右眼渗出泪来,"他后心的傀儡印在吸食镇灵石!"
林霜反手将《天机录》残卷按在沈清渊渗血的绷带上,泛黄纸页触到黑血的刹那,突然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金色星图。
无数记忆碎片顺着天机眼的金纹倒灌进脑海——八岁的沈清渊被铁链锁在祭坛中央,王长老的傀儡丝正从他耳后刺入脑髓。
"原来你也被剜过心......"林霜踉跄着扶住石壁,突然看清沈清渊左胸那道旧疤的形状。
幻象里浑身是血的小男孩突然抬头,琥珀色瞳孔映出她前世捻诀推演天机的模样——那分明是十年前被雷劫劈死的天机阁主!
沈清渊的咳喘声将林霜拽回现实。
他脊背上的傀儡封印正将周无涯的银针染成墨色,绷带下翻卷的皮肉里隐约可见青铜齿轮在转动。
林霜突然明白为何他总在月圆夜去后山寒潭——那些傀儡丝最忌极寒之水。
"第三卷在......咳......"沈清渊突然攥住林霜手腕,黑血顺着指缝滴在《天机录》封皮。
书页无风自动翻到"破军"篇,林霜尚未看清文字,瞳孔突然映出王长老狞笑着将傀儡核按进婴儿心口的画面。
密室穹顶的星图开始剥落,周无涯的药杵突然迸出裂纹:"他的神魂在蚕食傀儡核!"药堂弟子话音未落,沈清渊心口突然凸起拳头大小的鼓包,青铜纹路蛛网般爬满脖颈。
林霜的天机眼看见三百种未来同时坍缩——每个画面都是王长老借她右眼重生的场景。
"走!"沈清渊暴喝时瞳孔完全变成暗金色,傀儡丝发狂般绞碎周无涯的银针。
林霜被他用最后的神智推得撞向密室暗门,后腰撞到机关钮的瞬间,听见血肉撕裂的闷响——沈清渊竟徒手扯出半截傀儡心脏。
暗门轰然关闭的刹那,林霜的银簪勾住了沈清渊半截染血的袖角。
隔着青铜门缝,她看见王长老的虚影正从沈清渊天灵盖钻出,而周无涯将整瓶凝霜露泼向那些暴走的傀儡丝。
"师尊!"林霜的指尖在石门上抓出血痕,镇灵石突然烫得掌心起泡。
暗门后传来沈清渊沙哑的嘶吼,混着王长老阴恻恻的笑声:"好徒儿,你以为天机眼真是天生的?"
腐坏的冷香突然被浓重的血腥味取代,林霜转身时踩到了绵软的织物——这是件绣着星纹的旧道袍,袖口还沾着早己发黑的血迹。
九盏青铜灯台环绕着中央祭坛,每盏灯芯都浮着团幽蓝魂魄。
林霜的金纹右眼突然刺痛,那些刻满符咒的石柱在她视线中扭曲成无数重影。
当她摸到祭坛边缘的玉简时,指尖突然传来灼烧感——玉简表面浮现的,赫然是她前世临死前用血画下的半截星轨图。
玉简突然迸出青光,祭坛西周的符文像活过来般顺着石柱流淌。
林霜发现自己的血正被玉简吞噬,那些幽蓝魂魄突然齐声发出悲鸣。
在她右眼尚未看清未来轨迹时,祭坛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线爬向她的天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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