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远表情松动几分，甩开宋婉容的手转身离开。
宋婉容连忙让人下去把苏梦捞上来，再回头时裴寒远己经走出很远。
江舟走上前，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裴夫人，苏小姐我们要带走。”
宋婉容擦掉脸上的泪，气恼地摆了摆手。
如果她没听苏梦的，而是好好跟阮宁相处，等裴寒远做好手术，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又怎么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僵局……裴寒远怕是连她这个母亲都不肯认了。
宋婉蓉懊悔不己，看着苏梦被架着拖走，连声叹气，如今她跟裴寒远的关系都岌岌可危，又哪有时间去管她是什么后果。
*
“我记得，我己经签过离婚协议了。”
阮宁语气不解，眼神无辜地看着他，“是需要去办手续吗？”
裴寒远迟钝地摇头，单膝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不是的宁宁，那不是我写的，我没签过什么字。”
阮宁眨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抽了抽手，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问，“那是要重新签一份吗？”
“......不是。”裴寒远心如刀割，僵硬地说，“宁宁，我们不离婚。”
不离婚......
阮宁眉头皱着，用力地把手抽出来，曲着腿，痛苦地把脸埋在臂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宁宁......”
监视器发出强烈的警报声，裴寒远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想要抱她，但他的拥抱己经不再是阮宁的安慰。
桑喻一脸为难，“裴寒远，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
医生很快冲了进来，把裴寒远隔离开。
裴寒远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他无法承受阮宁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那种感觉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裴先生，我们出来说吧。”
打过镇静剂，阮宁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裴寒远眼尾泛红，心痛到无以复加，跟着医生退出病房。
“阮小姐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受到极大的精神刺激后，建立起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故意忽略掉那些让自己痛苦和难过的事情，并且还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心理性失语症状，如果不尽早治疗，症状可能会加重。”
“也包括我吗？”裴寒远声线破碎，手掌下意识收紧，一想起阮宁刚才的眼神，心脏就好似被凌迟。
医生不敢回答，又说，“我们的建议是，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但目前来看阮小姐很是抗拒，对外界的反应不大，很少有人或事能引起她情绪的波动，一旦情绪波动，很可能会表现出攻击性，很难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另外呢，阮小姐心脏的情况不容乐观，最好是尽快手术，再拖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希望您尽早考虑好。”
裴寒远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他让阮宁痛苦。
这样的认知无异于是惊天霹雳，裴寒远表情麻木，僵硬地点了下头，“辛苦您了，我会尽快安排。”
裴寒远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的阮宁，连走近一步的勇气也没有。
他颓丧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眼前闪过一幕幕跟阮宁相处时的画面，她生气的，撒娇的，笑着的，委屈的掉眼泪的，最后都变成她在病房门口绝望哭喊的样子......
记忆中的阮宁即使身体不好，也能看到她身上的鲜活和生命力，而不是像这样，宛如失去生机即将枯萎的花枝。
裴寒远在病房外坐了一夜，天色从明到暗，暗了又明。
秋日的太阳照在身上透着股凉意，他站起来，两条腿己经麻木失去知觉。
裴寒远望向病房里面，阮宁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仰头晒着太阳，看着遥远又缥缈。
他定定看着，眉眼间透露出某种坚定。就算再难养又怎么样，他能养好第一次，就能养好第二次。
“宁宁现在状态还可以，你要进去看看吗？”桑喻买完早饭回来，发现他还站在门口，试探着问。
“前提是尽量别刺激到她。”
“好。”裴寒远说完，跟在她后边进去。
桑喻把早餐放到桌上，拍了拍阮宁的肩膀。
裴寒远想要上前帮忙把饭拿出来，桑喻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做。
裴寒远收回手站在一旁，阮宁依旧趴在窗边闭着眼睛晒着太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沙发上下来，坐到桌边准备吃饭。
她动作很慢，仅仅是打开餐盒就用了许久的时间，裴寒远几次想去帮她，都被桑喻阻拦下来。
桑喻见他一脸疑惑，上前递给阮宁一双筷子。
阮宁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有接，而是自己又拿起一双。
慢吞吞地擦干净，然后开始吃饭。
吃药也是，桑喻倒好的水放到她面前，她不用，而是自己去重新倒一杯。
哪怕拎着茶壶的手没什么力气，倒出来的水撒了大半，她也选择自己来，倒完水，再把桌子擦干净。
她以前自己做不好的事情，总喜欢向人撒娇求助，现在却什么都不肯让别人帮忙。
“她现在...有点抗拒别人的照顾。”桑喻轻声解释。
那天的事情，对她刺激很大。以至于一件很小的事情都可能引起她的情绪躁动。
裴寒远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只静静看着，无尽痛楚在心中翻涌，他微微点了下头。
一连几天，裴寒远都待在病房里，只是安静地陪着阮宁，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事实上阮宁不仅是不理他，而是不理任何人，每天说的字屈指可数。
她醒了以后就趴在窗边晒太阳，唇角扬起一抹恬淡的笑。
裴寒远站在一边看着，她身上的病号服很单薄，窗户在开着，一阵阵凉风吹过，她瘦削的身形好似都在跟着颤动。
裴寒远犹豫了一瞬，拿过旁边的毯子搭在她肩上。
阮宁转过头看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把毯子扔到了地上。
裴寒远捡起来，拍干净，再次披到她肩上。
阮宁顿了一下，生气地甩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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