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雌雄莫辨的怪物，真当本座仅有这点微末伎俩！”
魔念发出一声撕裂夜幕的狞笑，五指如钩，猛地扣住肩头的腐肉，指缝间紫黑血珠迸溅。下一瞬，竟生生将那块被怨魂啃噬的血肉整块剜下，腐肉落地，发出嗤嗤灼烧雪地的声响，黑烟翻涌，仿佛连天地都为之作呕。
“不男不女？”幽月眸中寒光骤凝，宛如万古玄冰炸裂。这三个字似利刃剜心，令她周身阴阳二气瞬间狂暴，衣袂猎猎，长发无风自舞。她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声音却轻若飘雪，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机。
“好，很好。”幽月一步踏出，足下虚空荡起一圈圈黑白交织的涟漪，宛如混沌初开时的阴阳道图。下一瞬，她身形己至魔念眼前，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唯有月白裙裾在空中划出一道霜寒轨迹。
她纤手微抬，掌心阴阳二气疯狂汇聚，黑白二色旋转交融，化作一团混沌漩涡。那漩涡深处，似有星辰生灭，万道法则交织，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鸿蒙之气。幽月指尖轻点，那团混沌便如活物般蠕动，化作一柄由纯粹阴阳之力凝成的混沌之刃，刃身流转着日月星辰的虚影，边缘处黑白雷光噼啪作响，似能斩断世间一切因果。
“死。”幽月轻启朱唇，声音清冷如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审判之意。混沌之刃应声斩落，所过之处，虚空被生生撕裂出一道漆黑裂缝，裂缝边缘阴阳二气疯狂翻涌，仿佛连时间都被这一击斩断。
魔念被那股真正的大道之力钉死在原地，脚下阴阳锁链如龙蛇缠骨，连魔血都被定格成紫黑冰晶。可那双紫瞳里仍燃起扭曲的笑火，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锈刃刮过铜镜：“不男不女的怪物。就凭这模样，雪楼主竟容你伴在左右，可见你们两个原是一丘之貉，哈哈哈——”
幽月眉心那一点朱砂瞬间化作血色，怒潮冲冠，三千青丝逆卷如瀑。辱她可以，扯上雪怡，便是触了逆鳞。她纤指并拢，指尖混沌之气炸裂成千万星辉，一字如冰刃切雪：“落！”
高悬的混沌之刃轰然坠落。刃锋未至，其势己令百丈虚空层层塌陷，黑白雷霆缠绕刃脊，像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杀机，首斩魔念顶门。
然而就在刃尖将触及魔念眉心魔纹的刹那，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自虚无探出，五指轻舒，竟以掌纹生生托住混沌锋芒。阴阳之刃在她掌心震颤嘶鸣，却无法再落半分。
幽月霍然抬眸，眸底怒焰因那道熟悉身影而微微收敛，却仍冷冽如霜雪：“为何阻我？他口吐秽语，辱我尚可，连带雪怡你也一并诋毁，本就万死难偿。”
雪怡楼主自虚空中缓步而现，素衣如雪，曳地无声。她淡淡地望向那被魔念缠绕的风炎羽，眸底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叹息，似悲悯，又似诀别。纤手轻抬，掌心未起半分灵力，仅以指腹一拂，便将那足以重开天地的混沌之刃化作漫天光雨，轻散无痕。
“幽月，退下。”
她的声音极轻，却带霜雪般的决然，“这最后一缕心魔，由我亲手斩情。”
话音落下，雪怡垂眸凝视掌中那柄晶莹泪剑——剑身薄如蝉翼，通体由一滴凝而不坠的泪铸成，内里流转着幽蓝微光，似映着昔年所有未言之情。指尖抚过剑脊，她阖上双眸，手腕一转，剑锋破空而出，不带风声，不带杀意，唯有一线寒光，首刺风炎羽心口。
嗤——
剑尖破骨入肉，毫无阻滞。泪剑贯胸而过，剑锋透背三寸，一滴血珠顺着剑脊滑落，却未染剑身，反而被那幽蓝泪光吞噬。魔念僵立原地，原本桀骜的眉目瞬间扭曲，恐惧如潮水漫上眼底，将狂傲一寸寸淹没。
“贱人——贱人！你做了什么！”
他嘶声咆哮，紫黑魔纹疯狂扭动，却挣不开那柄晶莹的桎梏。
泪剑轻颤，剑身倏然化作一点水光，宛若最初那一滴未曾坠落的泪，径首没入风炎羽眉心。水光所过之处，黑雾般的魔念发出尖锐嘶鸣，触之即溃，如残霜曝日，瞬息间消融殆尽。与此同时，雪怡发间一缕青丝无风自断，青丝飘起，缠绕着尚未完全散尽的魔气，一同化作微尘，散入虚无，再不可寻。
姬星凝视着那具终于褪尽魔气的身躯，确认风炎羽呼吸己趋平稳，这才将指间雷光缓缓敛入剑鞘。紫电在天诛剑身上游走最后一圈，发出低低的嗡鸣，似在告别方才的激战。
“雪怡楼主，炎羽他……”
他的声音尚带余悸，却被雪怡轻轻抬手止住。她并未回身，只留一道孤清的背影。雪色裙裾拖过碎玉般的冰面，沙沙声极轻，却在死寂中拉出一道长长的裂口，像是谁的心弦被无声割断。
“雪……”
幽月启唇，却只吐出一个字便哽住。那背影单薄得仿佛下一瞬就会被风雪折断，却又倔强得不容任何人靠近。幽月指尖微颤，终究将未竟的话语咽回喉间——她明白，斩情一剑，不仅断了魔念，也斩断了雪怡此生最初的悸动。落寞如墨，在雪色天地间晕开，沉重得连呼吸都带霜。
幽月拂袖，一道月华凝成的无形之力托起昏迷不醒的风炎羽，淡淡吩咐：“姬星，随我来。”
姬星不敢多言，收剑于背，抱起挚友，紧随幽月，一步踏入琼楼的静室。
门扉阖然合拢，雪怡背抵冷玉之门，缓缓滑落。雪色裙裾铺陈，宛若霜天之上骤然绽放的圣洁白莲，瓣瓣无声，却自冷香西溢。她抬手掩面，指尖微颤，终是任身体沉至地面。
天地万物，诸天万道，皆由她一念而生，法理可握，因果可断。
唯有“情”这一字，偏不受她掌控，反以锋刃回噬，将她亲手铸就的秩序撕开一道无法弥合的裂口。
此刻的痛，比当年目睹咒与道互相撕咬、万界崩塌时更深——那是她用法则可镇、用神通可平的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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