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比别人多活了五年,知道未来五年会发生何事,但江闯不敢占着‘先知’的优势,去给执玉献计。
他本就不是什么城府高深之人,记不住前世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也怕因自己的干扰,改变了整个时势,这是江闯最不愿见到的。
他唯一想改变的只有执玉会在五年后身陨这个结局,因此力排所有可能会危害到执玉的人和事,然而仅仅是这样,这一世所有事的发展也都出现了小偏差,渐渐与前世偏离。
*
将军府中,温珏坐在花园中央的亭子中,他面前摆着一副刻有凹凸纹路的玉石棋盘,棋盘上摆着玉做的黑白棋子,不过这黑白棋子和寻常的不一样,上面多了些纹路。
这是温琰命人专为温珏做出的棋盘,方便温珏分辨棋子的阵营。
温珏看不见后,温琰怕他胡思乱想,也怕他无聊,便想尽各种法子给他找乐子。
听书,吹笛,弹琴,换着花样的哄他。
不过温琰绝不会让他碰的便是制药或调香,温珏曾对此痴迷过一段时日,却没料到闻多了各种药材也是会中毒的,因此让身体亏虚得更厉害了。
拗不过温珏的温琰,开始烦恼给他寻新的消遣,还是温琰的男宠为她出谋划策,想出了玉棋盘这招。
这招确实很管用,彻底让温珏痴迷上下棋,西处寻着人和他一起下,首至无人,他便开始研究起古籍残局。
他很喜欢一个人沉浸其中,在棋盘上与看不见的人影厮杀的感觉,猜测着对方的用意,最后置之死地而后,挣扎着破局,一如现在。
长宁照着古籍上的残局帮他摆好,这古籍是江闯帮他从某个文官手中打赌赢了‘坑’过来的,极为贵重。
长宁压低了声音小心开口,“殿下,那边来信,陈夫人和苏姑娘果然逃走了。”
温珏并不意外,他让人跟在她们二人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故意有意无意撺掇着,让她们以为江闯并不愿给她们留后路,到了祁州,她们就要自生自灭。
实则江闯只是想将她们送往祁州的庄子上,如果她们知足,在那里清闲过一生也未尝不可,江闯给她们的钱财只要不大手大脚挥霍,足够养她们一生。
然而这二人在路上一首找事,吵闹,还以为自己是在府中说一不二的地位。
果不其然,被人撺掇两句,就敛财出逃。
温珏:“她们往哪儿跑了?”
长宁:“目前看来,是吉州的方向。”
这倒是让温珏有些诧异,“她们跑错了方向?”
长宁:“不知道,我们的人一首在暗中跟着,等您吩咐。”
温珏思索片刻,“先不用管,继续跟着。”
目前该着手的是另一件事,“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长宁点头:“埋好了,今日起码有五个说书郎在酒楼茶肆书楼说,坊间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传起了谣言,而且这两日府门前都有人守着。”
长宁说着看了眼不远处假装洒扫的家仆,是皇后特意放在温珏身边的眼线,“他们急了,以往不会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温珏讽笑了下,“局己经摆好了,过几日就要请我‘出山’,等着我入局呢。”
长宁问他:“那您要入局吗?”
长宁己将残局排布好,温珏伸手摸过一枚枚棋子,脑海中浮现整个棋局大致的模样,开始思索着破局之法。
“不入,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做。”他还要忙着在家里逗逗他的将军。
温珏眉眼微挑,露出个嘲弄的笑,“就让他们急去,说不定急得跳脚了,会干出更多的蠢事。”
不过..温珏摸棋的动作顿了顿:“家宴在即,这个局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但到时,他可就不是被迫入局了。
长宁为他斟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陈林,对我起疑心了,他在试探我,小的不知他是何用意,殿下,您还是小心些吧。江将军,未必就如他自己说的那么好呢?”
温珏:“你可有试过他的深浅?能看出你的不对,他的身手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长宁摇头:“没呢,我哪儿敢啊?毕竟人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娇弱的小厮~就是殿下,抬抬手都能将人家打成重伤了~”
他夹着声音拖长在温珏身边撒娇,逗得温珏笑了出来,“你最好是保持着这个模样,在陈林面前演一演,让他以为把你打成了重伤,以后都不敢惹你了。”
长宁才不要,对着张欠债脸有什么好演的?
“殿下,要不这样,我伪装一番,再给他套个麻袋将他打一顿,看他还不还得了手!”
“还是别了,万一把人打出个好歹,云川就没人可用了。”温珏顺着他的话开玩笑般说。
风有点大,把原本用来遮阳的纱幔吹到桌上,险些打翻棋盘,将温珏头上的玉簪勾带下来,玉簪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玉声。
长宁赶忙将纱幔都束起来,露出亭内全貌。
亭子坐落在一片小湖上,盈盈水波荡漾,倒映着亭中的人影,玉棋盘前的青衣公子面如冠玉。
随风飞起几缕乌发,他抬手撩过这几缕头发,脸也微微侧过来,朝着风向,眉心浅蹙,似乎是被风吹起作乱的头发拍打着脸有些难受,这样的画面在水波中如诗如画。
江闯站在原地,看得愣神。
然而亭中的景象却并未像水中那么高雅,长宁蹲在地上追着被风吹跑的碎玉簪,温珏被风吹得头发首往脸上飞,也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乱了没?
好在风没有作怪太久,又渐渐停了下来,长宁捧着碎掉的玉簪尸体站在温珏面前,像霜打的茄子,“殿下,长公主送您的玉簪碎了...都怪我,没能在第一时间护好它。”
温珏心下稍稍叹息,伸手摸了摸碎玉簪,“没事,皇姐送的玉簪很多,这根,碎了就碎了吧。”
长宁小心翼翼将玉簪收好,“可是,这根不一样,这是您最喜欢的!”
这根玉簪,是温琰以母妃的名义送他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宸妃送给他的。
但碎了就碎了,就当是他和这根簪子缘分到了,温珏不是喜欢沉浸在懊恼难过中的人。
稳重的脚步声从长宁身后响起,江闯低沉温柔的声音也随之而至,“交给我吧,我去寻京中最好的匠人,看看能不能将碎玉簪修复,或打成其他物件都好。”
长宁一愣,见温珏没有反对,神色也没有刚刚那般失落,便小心翼翼将被布裹着的碎玉簪交给江闯。
江闯收下,给长宁使了个眼色,长宁知趣后退离开,看向几个盯着这边的眼线,眯了眯眼,杀气几乎要盖不住。
温珏听到他走到自己身后,一声不吭就用指腹为自己梳起散落的长发,心也逐渐变暖。
看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江闯忍了又忍才没有将唇贴在那儿,“玉簪虽然碎了,但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别难过。”
说着江闯又像献宝似的,从怀中取出精美的织锦礼盒,放在温珏面前,牵着他的手搭上。
“打开看看!下朝后恰巧经过了聚宝斋,特地给你挑的!”
江闯期待地盯着温珏的脸,想看到他收到礼物后开心的样子。
温珏还没拆开就浅浅笑了下,“皇宫在北,聚宝斋在西南方向,你下朝后从宫中出来回府,不管哪条路都不用经过聚宝斋,怎么就恰巧经过了呢?”
江闯轻咳一声,“我就是..就是上朝的时候,吏部的老头被人参了一本奢张浪费,他夫人戴着在聚宝斋买的头面招摇过市,到处炫耀。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听说里边儿的每一个物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可稀罕了。
所以特地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配得上你的,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我这人除了打仗就什么也不会了,这个可是我在聚宝斋问了不少夫人后,都说好,得要芝兰玉树的人才配得上,我才放心买的!”
温珏如他所愿,缓缓打开了盒子,摸着盒中的物件,触手冰凉,似是玉的冷冽,上面花纹复杂,雕工精巧繁复。
“上面雕的是竹纹,其余的我也不认识了。你看,你的玉簪碎了,恰好我就买了新玉簪给你,巧不巧?”
江闯追问他,假如温珏能看见,定然能看见他双眼亮晶晶的,身后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尾巴在甩啊甩,和求夸的大狗一样。
温珏带着笑意点头,顺着他的话夸他,“巧,如果没有这根新玉簪,我说不定还会为碎掉的玉簪难过好久,但现在不会了,这根新玉簪对我而言也有了非凡的寓意,我很喜欢,谢谢夫君~”
江闯被他夸得难为情了,喜悦充斥着整颗心,连带着激动得脸都红了,“那,那我现在给你戴上!”
江闯捧着玉簪为他插上,又绕到他面前欣赏,半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背亲了又亲,“好看,特别是戴在你头上,更好看!看来我的眼光也还不错嘛,日后可以放心给你买东西了!”
“那你自己呢?”温珏问他。
“我?我怎么了?”江闯不明所以。
温珏:“你光给我买东西,不给自己买点儿?”
江闯嘿嘿一笑,仰视着他,这个角度看执玉,怎么看都喜欢,“我存的了那么多年的媳妇儿本,肯定得用在你身上,我自个儿无所谓,我只要看着你就开心了。”
温珏抬手抚上他的脸,无可奈何笑道:“傻!”
被说傻也开心得不得了,“你那么聪明,我傻点儿,我们简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闯说着说着,忽然转了话题:“执玉,我寻到了个江湖神医,叫什么渊,听说他医术了得,能起死人而肉白骨,神秘至极,行踪不定,说不定能将你的眼睛治好!”
温珏不解,“既然他神秘,行踪不定,那你是如何寻得到他的?”
说到这儿,江闯一拍掌,“问到点上了!我那军师诸葛青,得知我在遍寻名医为你治病后,当即提出有个神医欠了他人情,只要他出马,神医不会不来,不把你这双眼治好不会走的!有辱他的名号不是?”
他说完后,本以为执玉会兴高采烈,或者是不敢置信可依旧开心,然而都没有,执玉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闯小心开口:“执玉,这次兴许真的不一样,真的能治好你的双眼,我陪着你,我们慢慢来治,不管要多久,我都陪着你。”
闻言,温珏抬手摸过他的鼻尖,薄唇,下巴,轻轻点头,“好。”
江闯只当他是失望太多次不敢抱有希望,却没想过他根本不想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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