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江闯将温珏从颐王那儿救出来时,他身形单薄瘦削更甚,抱在怀中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正常,一阵风吹来都能跑。
不论江闯如何激他,也无法让他焕发生气,他就像一潭死水一样,看着身上各种伤口,话也不爱说,饭也不吃。
他在等着自己的死期到来,江闯以为他是在颐王那儿受了折磨,可现在想想,他那时大概己经病入膏肓,每天都在忍受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哪还有什么生的希望?
和现在的执玉有些像,几乎都是固执地认定自己的结局,并坦然接受。
再加上江闯为了激他,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对他冷嘲热讽,一根根刺都刺在他的陈年旧伤上,所以执玉就自顾自地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像是赎罪一样。
这样的执玉,光是想想,江闯的心脏就像在被人凌迟,传来一阵阵闷闷的钝痛。
逃亡时,执玉唯一一次喊过‘疼’,是在自己为他处理伤口时,哄了他两句。
他再也无法抑制住,江闯看见他的双眸充斥着浓烈的悲伤和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砸下来,“疼,好疼...”
好疼。
这也是江闯现在的感觉,心脏的疼痛蔓延到了指尖,让他控制不住颤抖着蜷了蜷手指,发现扯得心脏越发疼了起来。
再后来,他还是无法自持地亲了执玉,只要他别哭。
江闯站在门前低垂着头,肩膀微颤,一颗泪珠砸在地上,紧接着又一颗,它们接连延续,宣示着江闯的狼狈失控。
然而门蓦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云川,是你吗?”
江闯迅速抬起头,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痕,不自然地盯着门内的人,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我。”
他看见温珏松了口气,肩膀也自然放松了下来,没等江闯说什么,温珏就跨过门槛,摸索着伸手碰到他的胳膊后,缓缓抱住了他,
“怎么一首站在门外也不进来,还在生我的气吗?”
江闯吸了吸鼻子,终是没忍住泪如雨下,搭在他腰间的手臂缓缓箍紧,要将温珏嵌入自己的身体般,“对不起...”不知道原来你以前这么疼。
他的身体在抖,温珏肩上尽是他温热的泪水,江闯头一次在他面前哭,哭得温珏心慌,也难受。
温珏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夫君在我这儿永远不必说这三个字。”因为真正该说这三个字的人是他自己。
江闯抱着他摇摇头,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是嚎啕大哭,一身腱子肉的壮汉抱着自个儿身形削弱的夫郎,哭得像个孩子。
而温珏看不见,又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能手足无措地抱着他。
为了给两人腾出空间从窗户离开并且蹲在树上的长宁:...还真没看出来这江大将军这么能哭。
算了,哭吧哭吧,把殿下哭得心软了,好好治病就行。
也不知道殿下在顾及什么,这么多年,长宁总觉得他在为眼睛治不好一事而暗暗轻松。
等江闯一股脑宣泄够了,才跟着温珏进房,带上门。
桌上的茶水没一会儿就见底了,江闯又是痛快饮下一杯,温珏抚着他的背,“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江闯随手搁下茶杯,盯着温珏目光炯炯,语色虽然沙哑但异常严肃:“执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把病治好?”
温珏明显是愣了下,接着沉默,接着扯出一抹笑,又想装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奈何这次江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了。
“你不想和我白头到老吗?”
温珏的笑僵住。
“你不想和我一起策马踏风,自在潇洒吗?”
温珏沉默。
“你不想看看湘湖的夕阳,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江闯故作轻松地开玩笑:“万一我长得很丑,你可就吃大亏了!”
“想。”温珏抬起双手抚上江闯的脸,他摸得很慢,额头、眉骨、眼角、鼻梁、唇瓣,他都一一摸过去,似是在脑海中描摹出他的长相,接着勾起浅笑:“不丑,很好看!”
他不止一次这样摸过江闯,在一次次江闯熟睡后,他偷偷摸了很多次,想象江闯会是什么样子的?
江闯的鼻梁很挺,眉骨很高,眼睛不小,五官应当是硬朗的,他很高,自己只到他的胸口;
他很壮力气很大,和那些文人书生不一样,和宫中的达官贵族也不一样,他揽着自己用力的时候,身上的肌肉都是硬的,像堵结实的墙般,在他怀中,总是莫名的有种安心。
其实在民间,江闯的名声极好,骁勇善战,重情重义,不少大臣都想将女儿嫁给他,二皇姐在宴上见过他一次后,便对他念念不忘。
所以如果不是皇帝忌惮,温珏大概难以嫁给他。
江闯又被他哄好了,立刻接话:“那就乖乖配合白渊,让他给你治眼睛好不好?”
温珏点点头,又无奈地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治了?你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所以刚刚才哭成那样吧?”
“没有,我哪儿哭了?肯定是你听错..”江闯后知后觉感到羞耻,干脆厚着脸皮死不承认,然而他的脸被温珏捧着用力挤了下,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将他的话打断。
“真没哭?”温珏问。
江闯只能急得囫囵大喊,“哭了哭了!”
温珏眼角染上笑意,将手松开,“这还差不多。”
接着就被江闯抱起来坐在腿上,江闯贴着他的额头蹭蹭,用沙哑的声音撒着独属于‘猛男’的娇,“执玉,治嘛~治好了,等边疆安定,我带你周游天下,带你看世间各种风光!”
重重顾虑将温珏淹没,偏偏江闯固执伸手把他扯了出来,温珏被他蹭得心软,忍不住笑道:“好,我治,我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江闯兴奋得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有什么顾忌或者恐惧,现在我们既然己经成亲,那你就必须得在心中多想着我点儿!你知不知道,光是听白渊说你可能会病成什么样,我都要难受死了...你居然还不想着快点痊愈,你难道都不知道我会有多难过吗?”
“抱歉...”温珏胡乱亲上他的脸,这是他道歉的方式。
温珏被他控诉得心虚,也才恍然发觉自己确实从未顾虑过他,没想过他会难过,或者说,温珏根本不敢觉得他会难过,哪怕成亲以来,江闯己经将情话一次又一次说尽。
可是质疑他人的真心己经刻进了温珏的骨子里,他天生就是不会爱人的,当伪装的面具被撕破,温珏只会下意识像个刺猬一样竖起所有的刺,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
甚至在白渊说治不了,他己病入膏肓的时候,温珏其实在想,说不定这是江闯故意设的局,让他后面‘病’得合理,顺理成章除掉自己。
温珏双手揽上江闯的脖子,轻轻咬了他的耳廓一口,在他耳边蛊惑道:
“要不要趁神医治病之前,多来几次。一旦开始喝药治病,就不能尽兴了...”
他眼角的小痣被江闯蹭不见了,然而微垂的眼睫依旧带着说不出的魅惑,真是魅魔转生。
江闯这一次,理所当然地没把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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