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闯上完朝回来，发现自个儿的小夫郎好像变得有那么一丁点奇怪。
和他说话，说着说着他就不理自己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面朝自己发呆。
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笑了一下，接着摸摸自己，啧，有点儿傻。
但江闯咂吧出甜味，也跟着他傻笑，两个傻子凑一块倒是般配。
在牵着执玉走去白渊厢房的路上，执玉总是走着走着就拐去别的地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乱跑。
譬如此刻他站在花园中的小桥上，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江闯问他：“怎么了？在做什么呢？”
温珏扭头看向江闯，还是看不清，忽而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江闯顺从弯腰，两人靠得极近。
温珏这才勉强能看清一点儿江闯五官的轮廓，眉毛好像很浓密，鼻子和他想得一样很挺，眼睛..好像在看着自己笑。
一个吻轻轻落在江闯的额头，学着江闯亲他一样去亲江闯，极其珍惜和小心翼翼。
一旁洒扫的下人只敢盯着地上，绕过小桥扫了一圈又一圈，假装很忙。
江闯没忍住笑，“怎么啦温小玉？是不是在提醒我回来后忘记亲你了？”
温珏摇摇头，努力用沙哑的嗓子发出气声说话，“花..香，想..亲。”
江闯没琢磨出来，花园的花很香是没错，这怎么就能和想亲自己联系上来呢？难道花不香，他就不想亲自己了？
不管了，出于礼貌，江闯也礼尚往来亲了回去，“够不够？不够咱们再亲两口，让白神医再等等！”
温珏摇摇头，推开他，“走。”
江闯分得清孰轻孰重，不执着于逗他，牵着他往白渊的厢房走去。
江闯没察觉出他的视力恢复了一点，温珏也没想说，他看了眼身旁的江闯，深红色外衫和玄色的长袍，这是云川在他脑海中暂时的印象。
看了几眼就又要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否则眼睛会疼，疼痛深入脑袋，让他几欲晕厥。
本想等他下朝就告诉他这个惊喜，却因此止住了。
万一，看得见只是暂时的，昙花一现一般，如果过了今日或明日，他就又要重回到黑暗中...
那又何必告诉别人，让别人陪着自己难受失落呢？尤其是云川。
温珏也不想听见身边人安慰自己的话，那些安慰反倒会让他更加难过，总之这些事困扰自己就够了，他不愿见到自己在乎的人被自己带来痛苦。
如若他真的只能恢复视线一天，那么他想尽可能看见能看见的景色，记住云川的长相身形。
这样百年之后到了地下，他就不会再认错人，再将他人当成云川了！
站在白渊厢房门口，温珏在走进去之前，深深看了眼江闯，勾唇笑着，忍着嗓子的疼痛，声音微弱：“我记住了，云川。”
江闯不解，“记住什么？”
温珏摇摇头，又不肯说了，转身走进去。
*
弄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江闯也没想过追问，万一问急了，他真要费那劲开口说话，伤着嗓子了怎么办？
江闯捡着地上的枯枝在树下练习剑法，想象着面前是敌人，目光阴鸷狠戾，一剑一剑切过去，枯枝所扫过的嫩叶，尽出现深深的一道凹痕。
他野草出身，全凭一股子莽劲打赢的每一场仗，他特别想赢，生的欲望极其强烈，该勇就勇，该逃就逃。
他好几次死里逃生后，救回了诸葛青，有诸葛青在的仗打得也轻松多了，没再遇见过必死局。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陈林看不过去，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古籍剑法，让他学，逼着他学。
说来好笑，他一个大将还要受心腹手下管着，但是冷着脸的陈林也很可怕，江闯明白他是为了自己好，便练了起来。
后来在战场上，确实觉得杀人要轻松许多。
他还以为陈林惊叹自己进步神速，是个学剑的好料子，都是在哄骗他，为了让他练剑而己。
前世他好几次不禁感慨，若是没陈林逼着自己学剑法，那都撑不到把执玉救出去。
不过没有诸葛青为他出谋划策，他和执玉还是没活下去。
尽管今生许多事都不同了，江闯还是要居安思危，反而越加努力练习剑法。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强身健体，练好肌肉，维持好这一身腱子肉，等执玉能看见后，让他眼里只看得到自己，别人全都瞧不上！
思及此，江闯又美滋滋起来了。
时辰到了，厢房门准时打开，温珏缓缓走出来，握着明杖却没拄，步伐缓慢，走了没两步就停下，首到江闯蹿到他跟前。
没等江闯说话，温珏便浅浅笑了出来，像是如释重负，江闯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温珏伸手揽上他的腰，点点头。
知道他不便说话，江闯横抱起他回去，只是走着走着总恍然觉得温珏在盯着自己，低头看下去，对上温珏的眼睛。
他的双瞳还是那样茫然空洞，江闯便将喉头的疑问咽下去。
温珏压住满心的激动，他现在还说不了话，再多的喜悦都无法言语。
白神医说眼睛真的会慢慢好起来这种事，得等他的嗓子完全恢复，再一一告诉云川！
江闯对此毫无所知，他不敢问白渊一句，白渊也懒得说。
等第三天清晨，温珏再度被江闯起身穿朝服的动静吵醒，他朦胧睁开眼，发现今天眼睛看东西似乎清晰了些。
譬如面前的江闯不再是一团的块状，而是棱角分明的色块组成的，像是移开了眼前的一层雾。
虽然还是看不清，但对温珏而言，己经是极大的惊喜。
江闯刚戴上官帽，回身看见他又醒了，立刻抱着他亲了亲，轻哄道：“再睡会儿，今天有没有想吃的，我下朝了去买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对了！听说今日书肆又有新书，等我下朝了去买回来！睡吧，等你睡醒，夫君什么都给你带回来！”
他坐在温珏身边，温珏不听他哄，固执不睡懒觉了撑着床起身。
距离近些，他看江闯的轮廓又清晰了些，怎么看都觉得开心和喜欢。
他尝试着张嘴发声，发现嗓子不疼了。
江闯也很开心：“嗓子不痛了？看来前日买的糖还挺有用？”
温珏也很开心，语色轻缓，说出来的话却像一道天雷炸开在江闯耳边：“云川，你穿朝服的样子真好看，下朝回来别换了，继续穿给我看好不好？”
江闯本还笑着，待脑中过了一遍他说的内容后，尚存的困意都被惊飞了，眼睛瞪大，呼吸停滞。
“你你你你你...”江闯唇瓣颤抖说不成一句话。
温珏弯弯眼睛，“我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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