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完全想不出来在这一片土地上，还有无数百姓受到灾害侵袭，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云筝看着街上的行人，各个算得上是衣着华贵，尚有闲情逸致听听小曲溜溜鸟。而街道两侧的角落里，大至七八十岁的老者，小至四五岁的小孩，衣衫褴褛，颤抖的手中拿着一个破碗，只希望能得到一点施舍。
这就是南越，她亲眼见证过的南越。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国家都是如此，天子脚下是粉饰的太平，而那些穷苦狼狈的百姓，为了活下去，以草木充饥，卖儿换粮，甚至也有受不了生命之苦，抹脖子上吊。
她见得太多了。
那一年她为了让云晏起兵支持裴照，从京城走到了北疆，她看见过路上的冻死骨，也看见过衣衫褴褛的老妇，小小的婴儿因为没有食物，早就在母亲的怀里了无生息。她看见过人为了一锅用草煮的汤大打出手，也看过几位大快朵颐的人身旁，是小孩残破不堪的尸首……
那一幕幕血般的情景，是她之后几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小姐？”
阿锦见云筝呆呆地站着，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在想什么呢？”
云筝没有说话。
惠宗一直在粉饰太平，却不知道，连这粉饰的太平，都在一点点地被现实击垮。
这南越，怕是气数将尽。
云筝让阿锦去买了一些吃食，分给了那些乞丐。
她不是救世主，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济这些穷苦的百姓。
皇帝垂老，大臣弄权，皇子争储，这南越内，还有会去管百姓的死活？
“我们走吧。”
阿锦跟上了云筝的脚步，“小姐，我们要去哪？”
云筝扯了扯嘴角，“逛逛街不行吗？”
阿锦嘴角抽了抽，“小姐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逛街？”
云筝眸光微闪，“我们不出门，怎么让人有机可乘？”
那份图纸，可是她送给云萝跟云厉风的大礼呢。
云筝倒是难得有心情逛街，阿锦也觉得十分新奇，毕竟从前还真的没有像现在这样舒坦，不必担心什么时候会来任务，不必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还在不在。买点胭脂水粉，喝喝茶，看看杂耍，好不自在。
而菱花阁内，云筝跟阿锦出去了，春楹又在歇息，小红在后院洗衣服。春穗有些不安地朝门口张望了几回，确认云筝短时间呢不会回来，便放下手里的绣架，拿起鸡毛掸子，进了云筝的房间。
云萝说了，让她从云筝房间里偷一件东西，最好是云筝贴身之物，若是从前春穗想要接触这些东西轻而易举，现在云筝的起居都是春楹在照顾，要不然就是阿锦，像是刻意把她排除在外一样。
春穗一边假意打扫房间，一边摸到了梳妆台前，看着桌面上那些东西，果断不拿。反而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从最里面找出了一只云筝许久未用的簪子。
“你在做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春楹的声音，春穗一惊，吓得赶紧将手背到身后，一脸惊慌。
“我……我在帮小姐打扫房间。”春穗平复了一下自己跳动飞快的心，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春楹虚弱道：“我有些口渴，起来喝点水，小姐她们不在吗？”
“小姐跟阿锦出去了。”
春楹点点头，瞥见了春穗手里拿着什么，不过意识昏沉的春楹，倒也没有多问，便回去休息了。
春穗猛地松了口气，赶紧将那簪子塞进自己怀中，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了桌案上摆着一张十分繁复的图纸。
春穗一脸疑惑，云筝这两日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在画这张图？
春穗仔细瞧了几眼，也没瞧出什么，想了想，还是将那图纸卷一卷，也塞进怀中。
傍晚时分，云萝才与叶氏回来了。
回到自己院中，春穗已经在等着了。
“东西拿到了？”云萝似乎有些累了，神色都带着几分疲倦。
春穗将那只簪子递给她，“这是五小姐的簪子，已经许久未用了。”
云萝淡淡应了一声，见春穗还杵着，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春穗迟疑着把取出一张图纸，“这是奴婢在五小姐房里看到的，五小姐这几日似乎一直都在忙着画这张图纸，奴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取来给三小姐过目。”
“图纸？”云萝拧眉，接过那张图，微微一愣。
“大坝重建图？这不是……”
今日在月华宫中，她听宁贵妃说起过，最近裴照一直在忙着西南水患一事，尤其是大坝重建，听说难倒了不少工匠，而那些大臣们也是在到处寻找能人异士，解决这个问题。
“云筝怎么会有这张图纸？”
云萝也看不懂，只是看着图纸，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好像是五小姐自己画的。”春穗迟疑问道：“三小姐，这图纸是否有用？”
云萝眸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
不管有没有用，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
云萝朝春喜看了一眼，春喜会意，取了一个钱袋递给春穗。
春穗神色一喜，千恩万谢：“谢谢三小姐。”
“记住，这张图纸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起。”
春穗重重地点头，“奴婢明白。”
等春穗走后，云萝又将那图纸反复看了几遍，忽然起身，道：“走，我们去找父亲。”
云筝与阿锦在外面玩到了天黑才准备回家，偏偏在路上，阿锦看见有人在耍猴，又兴冲冲地钻进人群了。
云筝不太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合，便在外面等着。
入了夜的京城更加热闹，到处都是喧闹声，街上摩肩擦踵，人来人往，不期然一道身影朝着她撞了过来，云筝下意识地扶住。
“姑娘，你没事吧？”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沁入鼻间，云筝微微一怔，那人却直接撤开了她的手，迅速钻入人群中。
云筝一愣，瞥见地上掉落的一个戒指，连忙捡起来，想还给那个人，她却已经不见了。
云筝看着手中的戒指，十分古朴，看着有些年头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了方才那女子身上的血腥味，似乎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形式比较简单，就中间一颗嚣张至极的宝石，好像怕别人不知道这戒指的主人多有钱一样。
这么贵重的东西，云筝拿着还是有些手软，想着得还回去才行。
见阿锦在里面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耍猴呢，云筝索性自己跟上了方才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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