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异响像一根被拉长的琴弦，从九霄云外绷到苏家门口。
奈落的指尖刚触到腰间的鎏金铃铛，便觉身侧衣角被轻轻扯动——苏悦不知何时贴了过来，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扫过她的鞋尖，带起一缕沉水香。
"奈落仙子。"苏悦的声音比寒风还轻，"我阿爹晨起时摔了茶盏，茶渍浸透了昨日批的族务折子。"她眼尾的泪痣随着吞咽动作微微颤动，"是三长老派来的人，说您在仙宫杀魔修的手段...太过狠戾。"
奈落侧过半步，让身后云澈的影子恰好罩住两人。
她注意到苏悦绞着帕子的手指节泛白，指甲缝里还沾着星点朱砂——那是苏家主母房里调印泥的颜色。"前说苏伯父在观星台看了整夜星图。"她故意将"苏伯父"三字咬得极重，"现在又说三长老？"
苏悦猛地抬头，眼底闪过被戳破的慌乱，却又很快浮起苦笑："前日阿爹确实动了心思，可昨夜三长老带着十二房的人跪在祠堂，说您是'外姓妖女'，说...说苏家要守着百年清誉，不能与仙帝道侣绑得太死。"她忽然抓住奈落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块冰，"我阿娘今早给我塞了这个。"
一方素绢从袖中滑落，展开是苏家内堂才有的云纹火漆，上面歪歪扭扭压着半枚私印——正是苏夫人惯用的并蒂莲章。
云澈的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微光，火漆"啪"地裂开，信上只有八个字："夜禁前开西角门，有话当面说。"
"可信？"奈落捏着素绢的手紧了紧。
她记得三年前苏夫人罚她跪祠堂时，也是这样香风裹着冷语："庶女就该有庶女的样子。"如今这八个字，倒像是被人用刀尖剜出来的。
"您去便知。"苏悦后退两步，绣鞋碾过地上的薄雪，"若我要骗您，此刻该引您去东院——那里埋着三长老私藏的玄铁矿契。"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凌仙还在偏厅喝药，他伤没好全，您...当心。"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奈落望着苏悦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低笑。
云澈不知何时解了外袍搭在她肩上，墨色织金的衣料还带着他的体温："小财迷在想什么？"
"像苏悦的帕子。"奈落扯了扯衣襟，"她方才绞的那方帕子，是苏夫人陪嫁的蜀锦，三年前我替她补过右下角的牡丹。"她指尖点着信上的火漆，"若苏夫人真要见我，不会用这种歪扭的印——倒像是被人按着手指盖的。"
云澈的眉梢挑了挑，袖中法则之力隐隐翻涌："所以你要去西角门。"
"所以我要去祠堂。"奈落突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苏家的祠堂地下有密道，首通三长老的藏宝阁。
若三长老真在闹，总得有人看着宝贝不是？"
苏家大院的朱漆门环上凝结着薄霜，推开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正厅里飘来参汤的苦香，苏父苏母端坐在檀木椅上，苏父的茶盏里浮着半片未沉的茶叶，苏母的指甲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和三年前她罚奈落跪祠堂时戴的那副，一模一样。
"瑶丫头。"苏父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伸手要扶奈落，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听说你前日在苍梧山斩了七头血月狼？"
奈落垂眸盯着自己被云澈握着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来，像团烧不尽的温火。"是血月狼妖，共八头。"她松开云澈的手，指尖轻点桌面，一方三寸见方的冰晶突然凝结，里面封着半枚狼妖的獠牙，"这是第八头的牙，三长老说我狠戾...可妖修吞了苏家在苍梧山的西座灵田，难道该跪下来求它们吐出来？"
冰晶"咔"地裂开，獠牙"当啷"掉在苏母脚边。
苏母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套重重磕在椅把上，发出"啪"的脆响。
"瑶丫头..."苏父的喉结动了动，"你...你现在是仙帝道侣，苏家..."
"苏家要的是利益。"奈落打断他，声音像浸了冰的刀，"三年前我是庶女，你们嫌我丢了苏家的脸；如今我能斩妖修、能破秘境，你们便要认这个女儿？"她突然笑起来，眼尾的泪痣跟着颤，"无妨，我要的也不过是苏家的矿脉图——苍梧山那西座灵田，该物归原主了。"
正厅的烛火"噗"地熄灭。
黑暗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院涌来。
云澈的手臂瞬间横在奈落身前，法则之力在他指尖凝成银线；奈落摸出袖中的鎏金铃铛，铃铛表面浮起暗红色的纹路——那是时空回溯瞳发动前的征兆。
"是三长老的人！"偏厅方向传来凌仙的喊喝，夹杂着法器相撞的金铁声，"他们带着...带着锁仙链！"
奈落的瞳孔泛起幽蓝微光。
她看见云澈转身时衣摆扬起的弧度，看见门外雪地上七道模糊的影子，看见苏母在黑暗中握紧的帕子——那帕子右下角的牡丹，针脚歪歪扭扭，和苏悦方才绞的那方，一模一样。
"退到我身后。"云澈的声音像淬了霜的剑，他指尖银线骤然暴涨，将正厅门窗封得严严实实。
奈落却往前迈了半步，铃铛在掌心发烫。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听见苏父苏母急促的喘息，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混着一句压低的咒骂："先抓那女的，锁仙链能破她的回溯瞳！"
门帘被风掀开一道缝隙，映出几个黑影的轮廓。
为首那人腰间挂着半块玉牌——是苏家护院队副队的令牌。
而在那玉牌下方，隐约可见一抹猩红。
是苏悦帕子上的朱砂。
(http://www.220book.com/book/OMQ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