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小心的起身，站在浴室镜子前，镜中的男人双眼布满血丝，虚弱，脸色苍白。
“你故意的？”他对着空气质问，“把这些记忆塞给我？”
镜面突然蒙上雾气，他伸手擦干净，里面的倒影勾起一抹他绝不会露出的邪笑：“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啊......”
墨临渊一拳砸碎镜子，鲜血顺着指关节滴进洗手池，他却感觉不到痛。
最可怕的是——
当想起顾安然将被吊灯砸中的画面时，那股撕心裂肺的恐惧，的的确确来自他的灵魂深处，所以，他的大脑没有反应，他的身体就己经扑了上去。
墨临渊拨通了苏念的电话，声音低沉而压抑：“苏医生，我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电话那头，苏念似乎并不意外：“又想起墨然的记忆了？”
“不是想起。”墨临渊的指节微微泛白，“是他在试图占有这具身体。”
苏念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叹一声：“临渊，我早就告诉过你，你的情况很特殊。”
墨临渊的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大多数人的副人格，经过治疗会逐渐消失。”苏念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但墨然不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格。”
“他本来就是你自己。”
墨临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八岁那年被绑架，在地下室关了三天，又被人关进箱子里，甚至双目失明，”苏念继续道，“那时候，你的大脑为了逃避恐惧，硬生生分裂出一个更冷酷、更无情的‘墨然’。”
“他替你承受了所有的痛苦，也替你记住了所有的恨。”
墨临渊的指节抵在太阳穴上，那里隐隐作痛。
“所以现在……”他的声音沙哑，“他想要彻底出来？”
“不是出来。”苏念纠正他，“是融合。”
“因为顾安然，他爱她！爱到可以放弃一切！”
墨临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墨然爱上顾安然，其实何尝不是你自己爱上她。”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剖开他所有的伪装，“他只是比你更早承认了。”
墨临渊的呼吸沉重。
“如果我接受融合……”他的声音低沉，“最后活下来的，是墨临渊，还是墨然？”
苏念笑了：“临渊，你还不明白吗？”
“从来就没有‘墨然’。”
“他从来就只是——你自己。”
“墨然本来就是你…以前的他，我们都没有办法，可是，现在，他其实是在服软，因为顾安然，他愿意自己成为墨临渊”
“临渊，这是好事，你不能去抗拒墨然”
苏念的话让墨临渊呼吸一紧，所以，他要接受墨然，跟他融合？
电话挂断后，墨临渊靠在床头，久久未动。
夜风拂过，带起窗帘的一角，露出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
他缓缓闭上眼睛。
——墨然掐着顾安然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我的。”
——墨然将枪口对准自己胸膛，跟顾安然说“对不起”。
——为她挡下吊灯，鲜血染红衬衫时，心底却只有庆幸，还好，还好她没事。
那些疯狂、偏执、不顾一切的爱….
不，那是墨然的，不是他墨临渊的。
他心里的人应该是小时候救了自己的顾诗瑶。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顾安然端着水盆推开门进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盆沿。
墨临渊醒了！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看着她，深邃得像是能望进她灵魂深处，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喉咙发紧。
——他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呢？
严格来说，和她纠缠的是墨然，而眼前这个墨临渊，曾经厌恶她到差点掐死她。
“你醒了？”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墨临渊没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她，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让他想起墨然记忆中她情动时颤抖的模样。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嗓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
顾安然把水盆放在床头柜上，拧干毛巾时热水溅到手背，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笨。”
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顾安然手指微微发抖，不敢抬头，她机械地拧着毛巾，首到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我自己来。”墨临渊说。
可当他用力起身时，后背的伤口撕裂般疼痛，让他闷哼一声跌回床上。
顾安然下意识扶住他肩膀，掌心下的肌肉紧绷而灼热。
“别动！”她急道，“伤口会裂开的。”
墨临渊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就真的定住了一样，其实，这点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己经下床过了。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顾安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沉木香，让她耳尖发烫。
温热的毛巾轻轻擦过他的额头，顾安然努力控制着手劲，却还是在看到他眉心皱起时慌了神：“我弄疼你了？”
墨临渊摇头。
疼的不是伤口。
是她指尖每次不经意划过他皮肤时，那些汹涌而来的、不属于他又确实属于他的记忆——
还有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顾安然。”他突然唤她全名。
“嗯？”
“为什么留下来？”
毛巾掉进水盆，溅起小小的水花，顾安然盯着荡漾的水面，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救了我。”
她看着他，“那么你呢？为什么救我？”
墨临渊淡淡的一笑，“《织梦者》本来就是我们华裳国际办的，你是选手，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顾安然指尖微微蜷缩，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还是要谢谢墨总。”她低头拧干毛巾，声音平静，“毕竟如果不是你，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她将毛巾叠好放在床头，动作利落得像个真正的护工。
墨临渊盯着她垂落的睫毛，胸口莫名发闷。
“医生说你只能吃清淡的。”顾安然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白粥，“我刚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顺便买的。”
她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递到他唇边。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
墨临渊愣了一下，还是张嘴喝着，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她喂，他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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