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阵纹补全的刹那,七十二峰的地脉突然静默。林墨足底的茧纹不再灼烫,转而泛起青铜器皿般的凉意。他望向清羽手中摇曳的青囊灯,灯芯处苏小碗的残魂正与初代矩子的魂火交融,凝成一道微缩的社稷鼎虚影。
“这才是真正的阵枢。”清羽的齿轮义肢插入地脉裂缝,“南宫家用护山大阵困住鼎魂三百年,今日该归位了。”
话音未落,地底传来九声鼎鸣。每一声都震碎一层护山大阵的结界,当第九声响起时,七十二峰上空浮现出社稷鼎真容——鼎耳悬挂的粟米帘无风自动,每粒粟米都映着农魂生前的耕作场景。最中央的粟粒格外,表面浮动着《禹贡》的甲骨残文。
南宫家主南宫煌踏碎虚空而来,手中托着的却不是本命法宝,而是一把沾满泥土的铜耒:“无知小儿!可知《禹贡》残篇才是镇鼎之宝?”
林墨的芒种茧纹突然发亮,足底裂开的地缝中钻出青铜根系,缠向南宫煌手中的铜耒。两者相触的瞬间,粟米帘中央的《禹贡》残篇突然投射出光影:
大禹治水时,疏通的不是江河,而是地脉中的农魂淤塞;
划分的九州边界,实为二十西节气阵的节点;
贡品清单上的“黍稷稻粱”,实则是镇压鼎魂的祭品名录。
“看懂了吗?”南宫煌的铜耒突然软化,化作一条青铜锁链,“所谓九州共主,不过是社稷鼎的守鼎人。南宫家三百年的谋划,就是要重铸这尊……”
锁链未及缠上鼎耳,粟米帘突然崩散。九千粒粟米化作流光,在林墨周身结成《击壤歌》的全篇。当“帝力于我何有哉”的终章响起时,社稷鼎虚影突然凝实,鼎腹饕餮纹睁开双目——那竟是初代矩子被剜去的眼睛。
饕餮纹中的瞳孔突然转动,射出两道金光。一道没入青囊灯,苏小碗的残魂瞬间凝成实体;另一道钻入林墨的茧纹,足底浮现出完整的《禹贡》山川图。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传承……”林墨触碰足底纹路,九州地貌在识海中展开。每道山脉的走向都与节气阵纹暗合,河流脉络正是农魂轮回的轨迹。当他“看”到冀州地脉时,瞳孔骤缩——那里埋着半截青铜鼎足,鼎足表面刻满被篡改的《禹贡》注疏。
南宫煌的狂笑在鼎鸣中破碎:“现在明白太迟了!护山大阵不过是幌子,南宫家真正的布局是……”
社稷鼎突然倾斜,鼎口喷出的不是灵气,而是混着麦香的书简洪流。每一卷竹简展开,都浮现出未被篡改的《禹贡》真本——大禹亲笔的朱砂批注旁,画着二十西节气与农事对应的星象图。
清羽的轮椅在书简洪流中穿梭,齿轮咬住一卷泛黄竹简:“看这里!冀州条目下的‘厥土白壤’,原本写的是‘厥魂归耕’!”
林墨足踏九州虚影,茧纹中的《禹贡》真言自动排列。当“桑土既蚕,是降丘宅土”的原文重现时,对应的青州地脉突然震动——三百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上的安魂绳寸寸断裂,露出内部与鼎纹同源的节气符。
南宫煌的铜耒锁链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的丹田:“你以为南宫家想要的是永生?我们不过是想守住真正的西季轮回!”金丹碎裂的瞬间,他的身躯化作流光注入鼎耳,粟米帘重新凝结,帘上却多出一列小字:
“鼎魂不灭,节气永续。然人心易朽,何以承天?”
社稷鼎的轰鸣渐息,七十二峰地脉归于平静。林墨俯身拾起一粒坠地的粟米,透过琥珀色瞳孔,看见三千年前的祭祀场景:大禹将铜耒插入鼎腹,对跪拜的九州部族说:
“此鼎不铸金银,只纳耕者掌纹。节气非天定,而在锄镰起落间。”
清羽的轮椅碾过满地竹简,齿轮间夹着一片鼎足残片:“冀州的陷阱己经布好,去不去?”
苏小碗捧起青囊灯,灯焰里浮现墨家地宫的星图:“《禹贡》残篇指向的不仅是鼎足,还有农皇化道前的最后……”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麦浪打断。林墨足底的茧纹突然暴长,九州虚影中浮现九尊小鼎虚影——每尊鼎耳都悬着粟米帘,帘上缺失的《禹贡》残篇正发出召唤的微光……
鼎耳粟米帘突然收拢,将林墨的神识拽入幻境。南宫煌的魂影立在无垠麦田中,手中铜耒竟与林墨的青铜耒同源而生,只是刃口多出九道血槽。
"三百年前冀州大旱,地脉枯竭引发人食人。"南宫煌的魂影挥耒割麦,麦穗落地化作枯骨,"南宫先祖亲眼看见易子而食的农人,为半斗黍米刨开亲儿的坟墓。"
幻境随着他的话语扭曲。龟裂的田地间,抱着婴孩骸骨的老农突然暴起,啃食的却不是米粮,而是自己的手掌:"那年霜降提前三月,秋粮未熟便冻成黑冰。你说节气若是天道,为何降此灾殃?"
林墨的青铜耒突然震颤,刃口《击壤歌》铭文自行闪动:"所以你们抽农魂铸鼎,把活人生祭称作慈悲?"
"慈悲?"南宫煌的魂影突然撕开胸膛,露出体内转动的节气轮盘。盘面镶嵌着三百枚金丹,每颗金丹里都蜷缩着农魂胚胎,"你看清楚了,这些魂魄若不入鼎,早就在天灾中灰飞烟灭!"
粟米帘无风自动,映出南宫家最黑暗的真相:暴雨倾盆的芒种日,修士们剖开孕妇腹部,将未足月的胎儿炼成镇鼎灵童。那些婴灵脖颈上系着的,正是苏小碗同款的安魂绳。
"住口!"林墨的茧纹突然暴长,足底钻出青铜根系刺穿幻境,"你们把节气囚在鼎中三百年,可曾见麦穗自然垂首?可曾闻秋雨润土芬芳?"
断裂的节气轮盘在空中重组,化作七十二峰地脉图。南宫煌的魂影在崩溃前嘶吼:"没有永恒法则维系,西季轮转不过是痴人说梦!"
"那便不做梦。"林墨的青铜耒插入轮盘中央,"真正的永恒不在鼎中,而在耕者锄下每一次真实的触碰——"
社稷鼎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鼎腹浮现出被南宫家抹去的《禹贡》终章:"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然民心为壤,无耕不沃。"九州虚影在林墨足底流转,每一道地脉裂痕中都生出荆棘麦穗,温柔缠住坠落的金丹胚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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