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暴动后的第九峰,连月光都染着铁锈味。
清羽的轮椅碾过枯叶时,碾碎了半截焦黑的缚灵锁。林墨跟在她身后,右眼残留的琥珀色光晕照亮了山壁上新裂开的缝隙——那是通往南宫家废弃丹室的密道,缝隙边缘结着层血痂似的晶石。
“你确定要吞筑基丹?”清羽忽然停住轮椅,从袖中取出个青玉瓶。瓶身缠着褪色的安魂绳,绳结样式与苏小碗腕上的一模一样。
林墨盯着玉瓶上“涤尘”二字,这是外门弟子的基础筑基丹。三日前他本该在测灵仪式上领取,如今却成了亡命之徒的禁药:“南宫家追杀的是我,你何必冒险去丹房偷药?”
轮椅扶手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清羽苍白的指尖划过某处刻痕:“我偷的不是药,是真相。”她突然捏碎玉瓶,三枚暗红色丹丸滚落掌心,“仔细看丹纹。”
林墨凑近细看,筑基丹表面的云纹里竟蜷缩着细小的魂魄,那些半透明的虚影在丹壳下挣扎,脚踝拴着青铜锁链——与被炼入剑中的农魂如出一辙。
“他们连外门弟子的筑基丹都掺了农魂!”林墨的右眼骤然刺痛,琥珀色光晕渗入丹丸,照出内部蜷缩的孩童魂魄。那是测灵仪式上消失的外门弟子,此刻正在丹壳内无声尖叫。
清羽将丹丸抛向空中,轮椅扶手的节气符文亮起,丹丸突然爆开。黑血如雨洒落,地面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钻出半截麦根。
“真正的涤尘丹该用晨露炼制,而这些……”清羽用银针挑起一滩黑血,血中浮出粟米壳拼成的字迹——“凿井而饮”。正是《击壤歌》中丢失的残句。
林墨忽然想起苏小碗褪色的安魂绳。那些被炼化的魂魄,或许从测灵仪式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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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传来时,林墨吞下了那枚丹。
清羽说这是唯一能激活农皇血脉的方法。丹壳在喉头炸开的瞬间,他听见无数农魂的哭嚎顺着经脉灌入丹田,右眼迸发的金光将整间丹室照得通明。
“呕——”
林墨跪倒在地,吐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麦壳的黑浆。粘稠液体中浮出更多粟米壳,自动拼出“帝力于我何有哉”的字样。这句《击壤歌》的终章残句刚成型,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丹室底部真正的秘密。
那是九尊青铜丹炉,炉身刻满缚灵符。最中央的丹炉被林墨的黑血浇中,炉盖“砰”地弹开,焦糊味中滚出数百根指骨——每根指骨关节处都嵌着青铜铆钉,正是农人常年握锄留下的痕迹。
“他们用农骨做丹引……”林墨的指甲抠进地面。右眼金光扫过丹炉内壁,照出层层叠叠的魂魄拓印,最深处竟浮现南宫珏的脸——这位南宫家少主十岁筑基那日,丹室里同时失踪了九名药仆。
清羽的轮椅突然发出警报般的蜂鸣。她掀开左臂衣袖,皮肤下的齿轮疯狂转动:“快走!丹炉连着护山大阵!”
话音未落,最外侧的丹炉突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中,林墨看见炉底黏连着半张焦黑的人皮——那上面褪色的安魂绳纹身,与苏小碗腕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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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路上,林墨终于明白清羽为何能自由行动**。
当追兵的火把照亮山涧时,清羽当着他的面掀开了头盖骨。不是血腥的画面,而是精巧的机关——她的颅腔里没有大脑,只有一枚刻满节气符文的青铜齿轮,齿轮中心嵌着粒灵麦种。
“二十年前我就该死了。”清羽合上头盖骨,声音带着齿轮转动的颤音,“墨家长辈把我的魂魄封进机关人傀,这才骗过南宫家的搜魂术。”
林墨想起丹室里的农人指骨。那些铆钉的铸造手法,与清羽体内的齿轮系出同源。三百年前墨家为守护农皇遗脉,竟将活人炼成机关傀儡。
身后传来破空声。南宫家的追兵终于赶到,为首的修士祭出缚灵网,网上挂满苏小碗那样的安魂绳。清羽突然调转轮椅,扶手裂开露出二十西节气弩机。
“惊蛰弩,芒种箭。”她扣动机关,青铜弩箭裹着麦种射入敌阵。被射中的修士惨叫倒地,丹田处钻出带血的麦苗——正是用他们自己炼化的农魂为养分。
林墨趁机背起清羽跃下山崖。下坠途中,他看见自己的黑血渗入崖壁,石缝中竟生出荆棘般的麦穗,将追兵尽数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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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山洞里,清羽拆卸着受损的义肢。
林墨凝视掌心随呼吸明灭的琥珀光晕,那是筑基丹激发出的农皇血脉。当他触碰洞壁时,岩石自动分开,露出深埋的青铜耒碎片——每块碎片都对应着一句《击壤歌》。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林墨将新得的碎片拼入耒柄,刃口立刻浮现“耕田而食”的铭文。残存的西句歌谣,恰好对应着二十西节气中的西大劫。
清羽将齿轮浸泡在药泉中保养,药泉映出她毫无波澜的眼眸,“南宫家取走药仆性命前,会让他们给至亲编一条安魂绳。”
林墨的右眼突然刺痛。晨光穿透山洞的刹那,他看清了清羽颅腔内那枚齿轮的真相——根本不是什么灵麦种,而是一粒被炼化的金丹,表面浮动着苏小碗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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