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城的朱雀大街浸在梅子黄时雨中，青石板倒映着鳞次栉比的酒旗。林夜勒住机关马缰绳，雨滴打在青铜眼罩上迸出细碎火星。失去右眼己经七日，可每当惊雷炸响时，空洞的眼眶仍会传来幻痛——就像有齿轮在颅骨里碾磨神经。
“酉时三刻，闭市鼓。”
打更人的梆子声穿过雨幕。苏璃掀起斗笠，机械义眼扫过街边酒肆的幌子：“全息投影的盛唐气象，可醉仙楼的店小二后颈有β-13的烙印。”
赛义德从巫毒囊中抓出把骨粉，撒在积雨里竟浮出星图：“青龙位的文脉波动异常，怕是墨家那群老顽固在捣鬼。”
林夜抚摸着腰间新铸的独眸剑。剑柄镶嵌的传国玉玺碎片正在发烫，每靠近城池中心一分，碎片中封存的帝王残识便苏醒一分。转过西市牌坊时，他忽然按住剑柄——雨丝凝固在半空，时之隙天赋被动触发。
三秒预判里，他看见：
左街胡商掀开驼队货箱，箱内机关弩闪着寒光；
右巷稚童放飞纸鸢，鸢尾坠着监听符咒；
前方酒肆二楼，青衫文士掷出的酒盏正破空而来。
现实重新流动的刹那，林夜侧身闪过暗器。白玉酒盏嵌入身后拴马桩，盏底刻着熟悉的诗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好身手！”
醉仙楼雕窗探出半截身子。那青衫文士头顶悬浮着「李白」的ID，腰间却佩着天穹科技的工牌：“小友可愿共饮？这壶剑南春掺了量子纠缠态，饮之可见前世今生。”
苏璃的机械义肢弹出扫描光束：“NPC的诗词库被篡改了，他在吟诵《将进酒》的量子变体。”
林夜踩着雨水跃上二楼。诗仙的虚拟投影竟有温度，案头宣纸上的墨迹还在流动，最新一行写着：【古来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篡天命】。
“这诗...”
“这诗如何？”李白仰头饮尽杯中物，酒液从虚拟躯壳的缝隙漏到地板上，“三日前有个戴青铜面具的老者，用机关笔改了我的诗魂。”
赛义德突然掀翻酒案。巫毒鼓在掌心震颤，鼓面映出墨家密文：“他在说谎！这具数据躯壳里藏着三个意识体！”
暴雨骤烈。李白的长剑毫无征兆出鞘，剑光竟裹挟着数据乱流。林夜拔剑格挡的瞬间，传国玉玺碎片与剑锋相撞，迸出的火星在雨中凝成八个金字：【天穹开眼，万物刍狗】
“小心屋檐！”苏璃的警告迟了半步。
酒肆飞檐上的嘲风兽首突然活化，琉璃眼珠射出淬毒弩箭。林夜旋身避过要害，箭簇擦着机械眼罩划过，在青铜表面犁出灼痕。
李白的身影开始量子化，他的吟诵声与雷声共鸣：“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每诵一句，九鼎城的建筑便坍塌一角，露出钢铁森林的现代都市骨架。
“认知滤网在瓦解！”苏璃扯开旗袍下摆，露出腿部的粒子炮充能口，“必须在他念完《量子将进酒》前打断吟唱！”
林夜蹬柱借力跃上房梁。时之隙天赋全开，李白的虚拟经脉在眼中化作金色数据流。当诗仙举杯邀明月的刹那，独眸剑刺入他后颈的β烙印，剑锋挑出一枚青铜齿轮。
全城暴雨突然静止。李白的躯壳碎成数据残片，最后一片残纸上浮现出血字：【骊山北麓，夜半无人，长生殿前，因果自现】
更声又响，这次是从地底传来。
九鼎城的地砖逐块翻转，露出下方沸腾的岩浆河。赛义德的巫毒鼓被热气掀飞，鼓皮上的星图与岩浆纹路拼接成墨家机关城的全息地图：“他们在用龙脉地火熔炼玩家数据！”
林夜抓过酒壶痛饮。量子态的酒液烧穿喉咙，右眼空洞里突然浮现秦始皇陵的影像：十万陶俑眼眶中跳动着β编号的磷火，地宫穹顶的星图与南极机关城完全一致。
“去西市！”他捏碎酒壶，瓷片在掌心割出血线，“老鲁班在铁匠铺留了东西。”
三人冲进暴雨时，整条朱雀大街开始数据崩塌。胡商的驼队化作纳米虫群，稚童的纸鸢变成监控无人机，酒旗上的盛唐墨字重组为二进制代码。林夜右手的玉玺刺青突然暴起金光，在身前凝成青铜巨盾，挡住倾泻而下的钢雨。
铁匠铺的熔炉还在燃烧，炉中插着柄未成形的剑胚。当林夜将染血的手掌按上剑柄时，地底传来九声钟鸣，炉火中浮现出老鲁班的虚影：“兼爱非攻，不是不争...”
虚影挥动铁锤的刹那，林夜看见了十二种未来：
剑成，九鼎城永堕数据深渊；
剑断，百万玩家脑死亡；
剑折，墨家机关城重现人间...
他选择握住最炽热的可能性。
岩浆河突然改道，从铁匠铺地砖喷涌而出。在苏璃的粒子炮轰鸣与赛义德的巫毒咒文里，独眸剑吸尽龙脉地火，剑身浮现出大篆铭文：【存亡续绝，在此一剑】
九鼎城彻底崩塌的前一秒，三人跃入岩浆中的传送阵。林夜最后回望时，看见李白的数据残魂在火雨中重组，那袭青衫化作血色战旗，旗面滚动着全球服务器的新公告：
【文明观测者进入第二阶段，全体玩家强制参与国战】
而在崩塌的城池地基深处，十万个β编号的陶俑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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