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合时,青鸟街百年槐树的枝桠间亮起星星点点的萤灯。夏芽踮脚将最后一张符咒贴在火锅店门楣上,朱砂绘就的隔音符在月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微光。街尾飘来的吆喝,药香混着牛油辣香在晚风里酿出奇异的暖调。
"小夏大夫,固形汤你想要加三勺槐蜜还是五勺?"陈伯晃着满头槐花探进窗棂,枝头还挂着个偷听的松鼠精。
夏芽正给陶铁柱包扎烫伤的手,闻言头也不抬:"您上月偷兑桃汁的事还没算账呢。"纱布缠到第三圈,指尖忽然触到凹凸的疤痕——那是三百年前剜鳞时留下的印记。
陶铁柱猛地抽回手,尾巴扫翻了一堆落花:"这点小伤......"话音未落,清涟的鲛绡己卷着水汽进来,"嘴硬的毛病倒是没改。"鲛人少女睨了眼夏芽泛红的耳尖,笑着道,"某些人也是。"
月圆夜,月出东山时,火锅店后院己支起十口青铜鼎。幽冥冻豆腐在汤中沉浮,化作张张鬼脸,被饕餮老陶一勺拍散:"老实点!"陈伯的槐花蜜顺着枝叶淌进鼎中,甜香惊醒了屋檐下的蝙蝠精。
众妖围坐一团等着吃老陶新折腾出来的化形火锅,夏芽被挤在陶铁柱与清涟之间,看龟丞相用石盘当烤盘煎蛊雕肉。"尝尝这个。"陶铁柱忽然递来竹筒,筒中莹蓝液体泛着星辉,"冰镇过的雪梨汁。"
"雪梨汁?"夏芽挑眉,却见筒壁凝着细密水珠。她小啜一口,清甜首沁心脾。
"咳!"陶铁柱的尾巴尖扫落一串辣椒,"那什么...月圆夜的固形汤......"
"陶老板莫不是要现原形?"苏渺举着烤鱼挤过来,发间别着夏芽送的艾草驱蚊簪,"我要看上古妖兽!"
满院哄笑中,清涟的鲛尾拍起水花:"上古妖兽咱这青鸟街可不少,你最想看哪个?"众人笑闹间,夏芽忽觉袖口一沉——陶铁柱悄悄塞来块温热的玉牌,上刻"陶记"二字,边角还粘着糖霜。
"当年给你的炽火珠......"他低头摆弄烤签,赤瞳映着跃动的灶火,"弄丢了,这个...这个就当我的补偿。"
玉牌突然发烫,浮现出珊瑚林的光影。夏芽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将炽火珠嵌进少年饕餮的护心镜,笑着说"抵饭钱"。记忆如潮漫过,她忽然伸手戳他心口:"不够,得再加三顿鸳鸯锅。",满院妖灵笑作一团。夏芽倚着槐树抿嘴轻笑,忽见陶铁柱在月光下对她做口型:"我心悦你。"
晨雾裹着槐花香漫过青石板时,夏芽正蹲在街心数蚂蚁。药箱搁在歪脖柳树下,艾草驱蚊香燃起的青烟被风扯成纱绸,缠上陶铁柱拎来的竹篓。
陶铁柱放下竹篓,新摘的茵陈蒿滚了满地,"我陪你挖了半宿的药草,你倒是看我一眼!你是不是因为昨晚我…你害羞啦?"
夏芽的银簪尖戳了戳搬家的蚁群:"昨儿苏渺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呢?"她忽地仰头,晨光漏过柳叶在她鼻尖缀了枚金斑,"陶老板的心悦,可抵得过西海十万水师?"
陶铁柱的尾巴尖卷起株药草,啪地贴上她眉心:"抵不抵得过..."赤瞳映着柳荫漏下的光斑,"得走着瞧,说出天花来,也不如…"
竹篓突然被撞翻,松鼠精捧着松果窜上槐枝“一大早就这么甜啊两位”。街口传来苏渺的惊呼,小丫头拎着断了线的纸鸢,金鱼尾巴挂在陈伯的医馆屋瓦上。夏芽红着耳朵起身要去帮忙,却被陶铁柱的尾巴绊了个趔趄,整个人栽进晒药筐里。
"三百岁的人还使坏!"她甩开发间粘的甘草片,发间木簪和闪着光的鳞片撞得叮咚响。陶铁柱咧嘴露出虎牙,玄色短打沾满晨露:"昨儿龟老头说,龙珠今夜就能......"
惊雷般的鼓声骤然炸响,十六匹海马拉着的螺钿车碾碎晨雾。北海特使的鎏金甲胄刺得人睁不开眼,少年扬鞭指向槐树梢:"陶铁柱!今日再不交出龙珠,这老树精的根须......"
"咔嚓!"
陈伯的枝条抢先缠住车辕,槐花如雪落满车顶:"年轻人,青鸟街的规矩——"树皮脸皱成核桃纹,"毁坏公物要义务施肥三年!"枝条猛的向上用力,连车带妖甩飞至天际成为一颗亮星,白泽踩着八字步晃悠过来,“呦,客人这就走了?”
只见远处奔来的白岩大喊着“谁敢闹事?!哎?不是说有闹事的?”
日头爬过屋脊时,火锅店后院己支起十口蒸锅。幽冥冻豆腐在笼屉里幻化鬼脸,被白岩撒上糖霜扮成雪人。夏芽将龙涎草汁混进槐花蜜,看陶铁柱用尾巴卷着铜勺搅动辣油。
"子时月华最盛。"白泽翘着二郎腿,倚靠在躺椅上,"龙珠归位时,某些人可别现了原形哭鼻子,再给青鸟街哭出个泉眼来。"
陶铁柱的铜勺敲得锅沿火星西溅:"老子当年生吞雷劫都没怂!"赤瞳却偷瞄向晾晒草药的夏芽,她正将桃木簪别回发间,簪头的饕餮雕花龇牙咧嘴。
暮色染红云絮时,夏芽在槐树下埋好最后一道符。陶铁柱的尾巴忽然缠上她脚踝,掌心躺着颗莹润的珠子:"西海深渊捞的,给...给你的簪子多个装饰物。"
贝珠触手生温,内里流转的温润光芒与梦中寒潭重叠。夏芽忽觉额角发烫,璃姬消散前的画面汹涌而来:她将阴珠封入逆鳞,笑着说"待我归来,要收千年利息"。
"呆子。"夏芽突然拽住他衣襟,"三百年前的债,打算怎么还?"
槐花纷纷扬扬落下,有人在树根处启出陈年酒坛。红纸"合卺酒"三个字被岁月晕开,坛底还沉着浓浓的情谊,街坊的哄笑混着更鼓传来,闪着光的星辰在天际铺成银河。
子时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龙珠腾空化作光芒,衔着三百年前的婚书游向夏芽。陶铁柱用线在夏芽腕上缠上同心结,赤瞳映着漫天流萤:"和苏渺请教的,用心口麟化的丝线...压制我的失控之恩,我赔你千万年陪伴够不够?"
槐树精的枝条悄然绽放并蒂花,树洞里的松鼠精抱着松果酣眠。青鸟街的炊烟袅袅缠上月轮,将八百年前的誓约,酿成新岁的第一缕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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