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意做手脚！”山口良子突然拔高声调，“每批雷管有十分之一会哑火，三年来至少让前线少死两万中国士兵！”她甩出一叠文件，泛黄的日文报表上密密麻麻标着红圈。
顾青阳扫过报表，手指在“昭和十二年三月”的条目停住：“这批运往南京的雷管……十分之三哑火率？”
“我父亲调的配方。被发现后，宪兵当着我面剥了他的皮。”
周默存用枪管挑起文件：“这些绝密报表，你是怎么拿到的？”
“上个月虹口军火库爆炸，我趁乱杀了档案课长。”山口良子扔过染血的证件，“他裤兜里还揣着醉仙楼的戏票，那晚本该去捧小桃红的场。”
顾芝知道她说的没错，那个日本人被正中心脏，一枪毙命。
“现在能缝和服了吗？”山口良子将地图拍在案上，“明晚八点，我要看着领事夫人穿着这件寿衣升天。”
顾青阳踩动缝纫机，钢针穿透绸缎的声音像子弹上膛。周默存低头：“烟花炸响后十五秒引爆，够你撤离吗？”
“我从来就没想撤。”山口良子抚摸着父亲的照片，“大阪糖果铺的地址，记得刻在墓碑上。”
“明晚八点前，我要你们做两件事。”山口良子看向周默存的双眼：
1. 和服缝入引信；
2. 甜品台第三层放杏仁豆腐；
周默存冷笑：“就凭这些还不够让我们为你冒险。”
“那这个呢。”山口良子扔过一串钥匙，“虹口军火库西侧小门的钥匙，我今早从宪兵尸体上扒的。”
顾青阳突然抓起她的伤手按在军火库地图上：“再加一条——舞会开始前，你要亲手给领事夫人穿上这件和服。”
血手印恰好盖住油罐位置，山口良子笑了：“成交。”
雨势渐猛，山口良子将染血的匕首插在案头：“若我背叛，用这刀剜我心口。”
顾青阳拔起匕首削断一绺头发：“若你守约，这刀送你防身。”
山口良子将食盒推给顾青阳：“他们计划毒死狗。这盒杏仁豆腐，领事夫人最爱吃。”
门帘落下时，周默存捏碎食盒夹层——二十根小黄鱼金条压着张纸条：吴淞码头子时三刻，挂青帮旗的煤船。
“该喂耗子了。”山口良子将毒药粉撒进汉奸队的酒坛，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周默存擦拭着染血的铁牌：“大阪焦油味混着人血味，这盟约够刺激的。”
顾青阳踩动缝纫机，将引信缠进金线，染缸里的血水泛起涟漪，映出三个女人扭曲的倒影——像把淬毒的裁衣剪，正缓缓绞断黑夜的喉管。
雨声骤密，保长家的黄狗突然在门外狂吠。
顾青阳踩动缝纫机：“赌吗……”
“赌。”周默存擦着枪，瞥向染缸下的电台。
雨幕中，对街烟摊的汉奸点了支烟，火光在玻璃上映出顾青阳冷峻的侧脸。缝纫机的“哒哒”声混着雨声，像一把暗夜里的裁春刃，正无声割开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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