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内心十分忐忑,这己经是第二贴药了。他紧张地看着在罐子里不断沸腾的汤药,额头断断续续冒出许多汗水,他一时也分不清这汗水到底是被这汤药蒸的,还是因为担心而外露的。
一个半时辰后,所有的汤药都被盛了出来,一碗碗地被端到对应病症之人的手中。无边看着他们一个个将药送到嘴边,然后这些药又一点点的穿过喉咙,抵达身体深处,连他也不自觉地跟着吞咽口水。
人群中,一个陌生男子,站起身来朝无边愤怒的说道 “和尚!你最好祈祷你这药是有用的,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哼!”,说完他就顺手将药碗砸向地面,来表达对无边的不满。
药碗碎片向西周飞溅开来,其中一片飞向了狗儿,凌空划过他的衣袖,然后停在了无边双脚前。等到无边反应过来,狗儿的手臂就己经被划了一条血口。
无边当即抓起狗儿的手臂,心疼的看着他,出声安慰道“狗儿施主,莫急,贫僧这就替你包扎。”说完,无边就掀开僧服找到里衣,并扯下一块为狗儿包扎。
“无边师傅,没事儿,我以前上树掏鸟蛋就经常受伤,我娘以前也是这样帮我包扎的……”狗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无边还是听见了后面的话。狗儿说“我娘还总骂我调皮,有时候还打我,可是现在,我多希望我娘能打我……”
无边知道狗儿哭了,哪怕他说话己经那么小声了,无边还是能听到他声音的颤抖。看着他垂下的头,无边满是心疼。
“无边师傅,你一定能救回我娘对不对!”狗儿用另一只手臂揩去眼周的泪痕,换上笑脸,满眼期盼地看着无边。
面对这样真诚而满怀希望的目光,无边内心闪过无数挣扎,他真的可以治好大家吗?如果没治好大家,他该怎么办,这些活下来的人又该怎么办?这次无边不敢回答了,他第一次有了想要退缩的念头,可是为了不让狗儿失望,他只好选择沉声点了点头。
“这位施主,请不要伤及无辜!一切惩罚都该由贫僧来受!”无边站起身,朝着刚才那名摔碗的陌生男子严正道。
“哼!的确该由你来受,只怕你到时候受不起!!!”陌生男子对无边的话很是不屑,压根就不正视无边,只是转头对着百姓继续讲些风凉话“我说各位!大家这药也喝了,如果等会儿还是没什么转好的迹象,各位还是提早挖坑把自己埋了比较好!不然到这和尚手里,恐怕还是只有灰飞烟灭了!!”
虽然男子这话说得难听,可是总有些人是听进去了的。如果无边还是没有救下他们,那么他们都难逃一死。如果就死在这儿,那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人群逐渐开始骚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人喘不过气,甚至己经有人嚷嚷着要离开这儿了,他们说死也要死在自己家。
“各位,各位,大家都是乡亲,请听我王婆一言,反正这贴药己经下肚了,大家不妨再等等,若有用那大家的命都能救回来,如果没有用,那各位想走我们绝不阻拦,如果就死在这儿了,那我王婆就替大家收尸!”
王婆泫然欲泣,言辞恳切,没人比她更知道无边是如何一步步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哪怕错了,她老婆子也要陪着无边一起错。
无边更是明白王婆在竭尽全力帮助他,帮助城内的百姓,可是这次,百姓好像不信他了,而他又是否真的值得百姓的信任呢?
“啊!好痛!”
“我也是!呕!”
“啊~谁来帮帮我!”……
无边的思绪被一声声吼叫打断,他侧耳倾听,西周痛苦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夏季的太阳尤为狠辣,晒得人生疼,空气中也翻滚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每个患者的脸都被晒得涨红,汗水从他们的额头顺势而下,交织着脸上的泪水滴落地面,痛苦的嚎叫声连绵不绝,撕扯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与躯体,极致的痛苦迫使他们急切地想要自我了解,好一个人间炼狱。
“好痛!好痛!!!谁来救救我!”
“无边师傅,你快来救救我们……”
“啊!好你个无边,你给我们吃了什么?救人不成你就想杀人?好痛~,救我,快救我。”
无边焦急的穿梭在痛苦的百姓之间,每个人都想求他救救他们,而每个人又都想恢复后杀了他。
“为何?为何他们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剧烈的腹痛和呕吐,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无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怎么会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严格按照王婆的药方执行的,王婆既然能活着,就肯定有原因!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刻钟后,众人终于从痛苦中缓了过来!可还未来得及高兴,无边就看见之前的陌生男子吃力的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惨白的嘴唇,昭示着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极致的痛苦,朝着无边走了几步,他来到无边面前。
“和尚,你他娘的去死!!!”说着,他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头撞向无边。无边不设防,被撞到了地上,也幸好男子刚刚经历了病痛并没有太大的力气,要不然这下子也够无边躺个两三天了。
无边正想说话,谁知人群中突然又走出来一头戴白帘斗笠的男子。只见此男子身形挺拔,身着藏青色长袍,对比众人实显富贵,重要的是他的身形与昨日要求无边立誓的男子极为相像。他走上前来,离无边也就三尺之近,他慢慢掀开遮住面庞的幕帘,朝着无边问道“不知无边师傅,刚才所说之言可还算数?”
无边一愣,此人与之梦中万光宗有七分相似,只是万光宗的眼神更为清澈,声音更为柔和,而这人却眼神尖锐话语犀利。无边猜了个七八分,惊诧于他居然还活着,无边并不着急戳穿此人,他想看看这万耀祖究竟要做什么。听他的话,无边一下没想起来他所言之事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过一息,无边才对他的话有了印象,抛开了夹杂在心中的怪异感,无边疑惑地回答道“自然!”
“好!果然佛家人不打妄语,在下佩服!”万耀祖朝着无边恭敬一拜,然后又盖住幕帘转过身对着在场的百姓,以一种首达天厅的声音喊到“各位,我时年穿行于各地,也听过些药方风俗,恰好我也知道一味可以治疗大家瘟疫的药方,而且这个药方取来极其容易,就看各位能不能取,敢不敢吃了?”
无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万耀祖本就出现得怪异,现在又说知道药方,如果真的知道药方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而为什么又偏偏要在这时候拿出来,无边知道他在针对自己。
众人没有应声,大概是对无边的失利感到失望,他们的疲惫与虚弱己经经不起其他的风波了。而这个时候有个人说他有药方,众人不知真假,自然是不敢随意乱动的。
还是开头撞到无边的男子,走过来对着白衣男子说道“小兄弟,你有什么药方,你就拿出来,只要能治好我们的病,我们就敢!”
“对!只要能治好我们的病,我们就敢吃!”
下面顿时多了许多支持的声音。
“好!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药,早年听闻以婴孩之躯入佛的僧人,身体常年受佛光普照,其血饮之能治百病!而大家运气也非常好,无边师傅就是以婴孩之躯就入了佛寺成了僧人,想必大家只需要喝一滴他的血,就能药到病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衣男子笑得猖狂,像是一个机关算尽的获胜者,他以高傲的姿态睥睨着倒地的圣佛“不知无边师傅可愿舍己救人啊!呵呵!”
无边万万想不到万耀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他一时气急,猛的站起身来,用手指着他说道“无稽之谈,贫僧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谣言,若是随便一个和尚的血能治百病,那世上就再没有病痛了,也再没人修佛了。”
“各位施主,请不要相信他的话,我重新试药,我一定会治好大家的!”无边迫切的想要找到支持者,可是除了王婆以外好像没人相信他,就连狗儿也站着离他有些远了。
“呵!大家可得抓紧,想必听到我刚才声音的可不止在场的各位,还有许多隐藏在角落里想要一探究竟的人,他们可比在场的各位体力要好上许多。但是和尚就这么一个,血就那么多,一人一滴也是有限度的,先到先得,死人的血可不能救命!”万耀祖藏在幕帘之下的脸邪魅一笑,这就是孙秀所说的圣佛,也不过如此,对上未知的人心,连佛也会感到害怕。
“哈哈哈!无边圣佛,人心最是难测,你是救人还是救己呀?”在一声声放肆的笑声中,他扬长而去。
“各位施主,冷静,不,你们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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