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只是窝在那里不发一声。
无名也不着急，他慢慢走到红烟身旁坐下“看来你确实见多识广啊！”
这句话无名说得意有所指，从红烟众多的反应他都能看出这红烟恐怕与这瘟魔一样都是那尊主的手下。
只是这个尊主为何会选择一个凡人女子做手下？这个凡人女子究竟又有何用么？
红烟面色平静，真真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都能会些法术了，绕着你身边的这些……东西，是各路的妖魔鬼怪也就不稀奇了。”
红烟说完又用手帕捂了捂鼻子“只是这个……丑了些，也臭了些！”
无名看着还在沉默中的骷髅，点点头“嗯，是没我好看！”
……
“那是十年前的事”骷髅突然开了口。
无名来了兴趣“这么说你死了两年了？”
“我的本名就叫孙秀，丰都城原名叫丰城，我原是丰城内一名普通的大夫，每月初一和十五都会免费给百姓们看病，在丰城也算小有名气。
十年前，丰城一个叫王阿武的人到我这儿看病，说他头痛恶心，呕吐下痢。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疾病。”
“这么说你就是参照这种瘟疫，创造了丰都城的瘟疫？”无名满脸写着不满。
“不错，它们很像，只是前些日子瘟疫扩散的速度更快罢了。
后来，我只是按照书上说的方子给王阿武对症下药。
可是，从那之后，丰城内陆陆续续出现了二三十个人得了这病。经过城内多个大夫的联合诊断我们终于确认出这是一种不知名的瘟疫。
那时的丰城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生怕被传染，他们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我有几个做大夫的世叔，他们都告诉我赶紧跑，这瘟疫没得治。”
红烟有些诧异，突然出了声“你没跑？”，在她看来瘟魔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可有了这么一段，好像显得他又不那么坏了。
孙秀扬起骷髅脑袋，有这种凄美而绝望地憧憬感“我可是医药世家啊，我怎么能抛下全城的百姓独自苟活呢？我的父亲母亲自豪地和我做了同样的选择，我们一家三口留在了丰城。
从那之后，我们一家三口每天都需要接触己经患上瘟疫的病人，我们给他们采药，熬药，帮他们擦洗，清理秽物，我们不辞辛劳就是希望能救活一个算一个。
可是该死的还是死了，他们一个也没逃得了。剩下那些还没有染病的人，他们都非常害怕，害怕病魔选中了他们。”
“你们死在了瘟疫里？”红烟心想这当是一个舍己为人，最后伟大牺牲的好故事。
“如果我死在瘟疫中，当是最好的结局，可偏偏就不是！
百姓忧心且害怕，他们开始相信那些怪力乱神无稽之谈。不知道从谁那里兴起的，有人说丰城的瘟疫是坏事做多了，老天撒下的惩罚，想要老天消气就必须给老天送入贡品。
可是用什么贡品呢？
大家众说纷纭，他们好像疯了一样，将寻找贡品的眼光移到了人身上。他们说童男童女最是娇嫩，只需要向老天献祭两个童男童女就可消病消灾。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幼童为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散布出来的谣言而送了命呢？
我爹和我娘，我们三个是除了那对童男童女父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可至亲之人出来反对那是有私心，我们出来反对又是为了什么呢？
百姓不懂啊，他们只相信看见的。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的人群是有多吵嚷。他们揪着两个幼童想要他们的命。
那小女孩儿的父母，实在受不了推搡，眼瞧着姑娘就要被夺了去，他们竟对着人群大声嚷嚷。”
说到这儿孙秀停了下来，这想必就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
“你们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红烟能感觉到，孙秀说这话时心口都仿佛在滴血，好像有无形的泪从骷髅的眼眶中划过。
“他们说:孙秀一家救治我们这么久都没感染瘟疫，他们才应该是那挑选之人……
就是这么一句话，一句来自我冒险也要拯救的人的一句话，我把我们一家都给搭了进去。
那些人好像触发什么机关一样，一窝蜂地将我和爹娘捆了起来。
他们先是饿了我们几天几夜，而后又选了个上佳的良辰吉日，将我们三个捆绑在木桩之上。
那黑压压的人啊！那我拼死都想救的人啊！他们站在下方，一个个眼中充满了兴奋和对未来的向往，他们精神抖擞，每一个人的嘴里都在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我们？”
孙秀自嘲着提问，头朝着无名的方向，说出一句对他自己来说残忍至极的话“可我们并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说杀了，可就真的杀死了！”
“你们体会过刀在身上，被一片一片割下血肉的感觉吗？
你们看见过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摆在餐盘上献祭给天吗？
你们在临死前能听到有人要将你的骨肉天祭在荒郊野岭吗？”
声声控诉，字字泣血，相较于孙秀在丰城内所遭受的一切，无边的境遇竟然显得不那么凄惨了。
无名皱着眉，他也没料到真相会是这样，人心是最不能去赌博的，要赌人心十赌九输。他继续问道“所以你都将这些报复在丰都城的百姓身上，可为什么是无边？”
“为什么是他？”孙秀又重新摸了摸自己的骨架，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往下说。
“我的爹娘己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而我……那天我在山中醒了过来，只看见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面具的人，他让我称他为尊主，我便如此做了。
他给我渡了魔气，教会了我傀儡术，他甚至打算帮我报仇，他告诉我可以回到伤害我的丰都城，只要我能帮他做好一件事，随便我怎么样都行。”
无名身体前倾“什么事！”
孙秀只是朝着红烟的方向呆立了一会“不重要了会有人替我做的！”
“我的故事说完了。”孙秀抬了抬自己嘎嘎作响的手“我没有多长时间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无名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现在还要回答别人的问题，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许这是他对孙秀最后的怜悯。
“如果这个故事是你，或者说在丰都城内快要被抽干血液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无名一愣……被抽血的不就是他吗？什么叫如果……
“圣佛无边，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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