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攥住那块素帕,喉间泛起腥甜。
沈青崖残留在帕角的松烟墨正化作青烟渗入棺椁,黑水凝成的血字如同活物般扭动着。
棺底传来心脏搏动声的刹那,我忽然明白为何三百年来从未听见过棺灵的声音——它在啜饮我的命数。
"你疯了?"红莲的赤练绫缠住我手腕,魔焰灼得青铜榫卯滋滋作响,"沈青崖故意留下沾染命格的墨迹,根本是诱你催动轮回棺!"
苏夜白的剑鞘突然横在我们中间。
她苍白指尖按在我颈侧跳动的金纹上,冷梅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黑水漫过檀中穴前,他还有两个时辰。"
紫凰的狐尾卷起满地星斗纹碎片,九条虚影在墙壁投出狰狞卦象。
当她用妖火熔炼那些青铜残片时,我注意到她耳后鳞片正在剥落——就像三年前我在乱葬岗刨出她时,那具快要溃散的灵体。
"两个时辰够用了。"我屈指叩响棺椁,黑水突然倒卷回缝隙,"魏宗主,剑阁与昆仑的旧账..."
重剑劈开密室的轰隆声打断我的话。
魏无咎瞳孔里的禁术咒文烧穿了石壁,露出后面流淌着星光的甬道:"血债自然要用血偿,但昆仑少主——"他回头时重剑上的饕餮纹正在吞吃血迹,"你该操心怎么活到天亮。"
甬道尽头的青铜门轰然开启时,轮回棺的震颤突然平息。
我摸着心口金纹笑起来,原来当棺椁开始蚕食宿主,那些蛰伏三百年的痛楚反而成了镇痛散。
秘境里的月光是靛蓝色的。
苏夜白的剑穗扫过我手背,在满地荧光苔藓上投出交错的影。
她刻意落后半步,剑气却始终笼罩着我周身要穴——就像昨夜在寒潭,她也是这样用剑风替我挡开毒瘴,而自己左肩被蚀骨蚁咬出三个血洞。
"别动。"她突然按住我掐诀的手。
前方三丈处的岩壁上,沈青崖留下的墨迹正在吞噬月光,化作密密麻麻的星子嵌入石缝。
红莲的惊叫几乎与幻象同时炸开。
赤练绫擦着我耳际飞过,击碎了一只扑来的三眼鸮,但那妖兽溃散成的磷火反而点燃了更多黑影。
紫凰的狐火在岩壁上烧出焦黑的卦象,妖力激得满地荧光苔藓疯长成鬼手。
"坎位七步,震位藏煞。"我拽着红莲躲开地缝里钻出的骨爪,轮回棺的搏动声在颅骨内震荡出奇异的韵律。
当紫凰的第三条狐尾扫灭磷火时,我终于看清岩壁星子连成的图案——那分明是缩小版的九重轮回棺椁纹!
苏夜白的剑突然刺入我脚边石缝。
剑气掀开的苔藓下,露出半枚被黑水腐蚀的青铜卦盘:"是反卦,沈青崖改动了阵眼方位。"
"书生快看!"紫凰的狐火聚成光球砸向穹顶。
在交错的光影里,那些游动的星子正在拼凑出我无比熟悉的纹路——每当我用寿元催动轮回棺,棺盖内侧就会浮现同样的山河社稷图。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
我摸向锁骨处蔓延的金纹,突然将染血的素帕拍在卦盘中央。
黑水从棺椁缝隙喷涌而出的瞬间,整个迷阵响起万千棺椁开合的轰鸣。
"林烬!"苏夜白的惊呼混着剑气扫来。
我任由黑水缠住双脚,指尖蘸着鼻血在虚空勾画——昨夜替紫凰修补灵体时,她尾骨处的上古妖纹正是这般走势。
当最后一笔与穹顶星图重合时,西周幻象突然静止。
红莲的赤练绫僵在半空,魏无咎重剑劈砍的残影凝固如画,唯有苏夜白的剑穗还在我眼前摇晃。
她染血的袖口拂过我正在溃散的金纹,那些黑水突然温柔地托起我的手掌。
我按住了迷阵真正的阵眼——三百年前亲手刻在轮回棺底的那句"天地同棺"。
指腹触到青铜卦盘的刹那,黑水骤然褪成淡金色。
我听见紫凰倒抽冷气的声音——那些凝固在空中的磷火正化作流沙,簌簌落进地缝深处。
苏夜白的剑穗扫过我手背,将最后一缕黑气绞碎在苔藓丛里。
岩壁上的星图突然坍缩成光点,在穹顶拼出半卷残破的舆图。
红莲的赤练绫缠住我腰间时,我正盯着某处墨迹未干的标记发怔。
那分明是我前世惯用的蝇头小楷,潦草地圈着昆仑墟西侧的断龙崖。
"书生当心!"紫凰的狐尾卷起碎石,将扑来的黑影钉在岩壁上。
她耳后新生的鳞片泛着青玉光泽,妖火熔炼的青铜残片正在掌心凝成罗盘。
我踉跄着扶住苏夜白的剑鞘,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有九重轮回棺 锁骨处的金纹突然灼痛难忍。
轮回棺的震颤顺着脊椎漫上来,那些被吞噬的寿元在经脉里烧出滚烫的纹路。
昨夜替紫凰修补灵体时渗入骨髓的寒意,此刻竟成了镇压痛楚的良药。
月光突然大盛。
靛蓝色的光晕里,半卷泛黄的帛书从坍缩的星图中缓缓坠落。
红莲的魔焰抢先缠上去,却在触及封皮的刹那被黑水浇灭。
我嗅到熟悉的松烟墨香——三百年前在昆仑剑阁当洒扫弟子时,沈青崖批注典籍用的就是这种墨。
"别碰!"苏夜白的剑气削断了我一缕发丝。
她苍白的指尖悬在帛书三寸之上,剑穗上凝结的冰晶正疯狂生长,"墨里掺了追魂蛊。"
我屈指叩响轮回棺,棺椁缝隙溢出的黑水突然化作万千细丝。
当它们裹住帛书的瞬间,我听见了沈青崖的冷笑。
那些墨字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在封皮上拼出"弑师者诛"西个血字。
紫凰的狐火突然烧穿了帛书表面的禁制。
在焦黑的裂隙里,隐约露出"九重棺椁,七杀镇魂"的篆文。
红莲的赤练绫擦着我脖颈飞过,将试图逃窜的墨迹钉死在岩壁上:"姓沈的老狐狸,连自己笔迹都做了手脚。"
魏无咎的重剑突然劈开左侧石壁。
飞溅的碎石中,一道流淌着星光的甬道赫然显现。
他瞳孔里的饕餮纹正在啃食禁制残片,重剑指向我心口:"三个时辰。"
苏夜白的剑风扫落我肩头碎石时,我正盯着帛书内页发愣。
那些用朱砂勾画的星象图,与轮回棺椁内侧的纹路完美契合。
当指尖抚过某处被虫蛀的破洞时,前世记忆突然翻涌——那夜在昆仑藏书阁,沈青崖批注的《太乙神数》残卷,正是这般装帧。
"坎位生门要闭合了。"红莲的魔焰烧穿了甬道口的藤蔓。
她赤足踩在荧光苔藓上,裙摆扫过的位置突然钻出白骨手臂,"小郎君若是腿软,姐姐背你走可好?"
苏夜白的剑鞘突然横在我与红莲之间。
她染血的袖口拂过帛书,剑气将试图攀附上来的蛊虫冻成冰渣:"灵枢穴。"
我这才发现心口金纹己蔓延至肋下。
轮回棺的搏动声里,黑水正顺着经脉侵蚀丹田。
昨夜在寒潭替苏夜白逼出蚀骨蚁毒时渗入的真气,此刻竟在灵台凝成薄霜,勉强护住心脉。
甬道尽头的青铜门自行开启时,紫凰突然拽住了我的发带。
她耳后鳞片发出玉石相击的脆响,妖火映出我脖颈处蜿蜒的黑色脉纹:"书生,你用了多少寿元催动棺椁?"
我没有回答,因为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七根雕着蟠龙纹的青铜柱伫立在溶洞中央,柱身上的锁链全部指向穹顶。
那里悬浮着一团不断坍缩的光球,其表面流转的符文正是轮回棺椁的缩小版。
魏无咎的重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上的饕餮纹正疯狂啃食自己的尾巴。
"是饕餮吞天阵。"苏夜白的剑穗突然缠住我手腕,"三百年前昆仑剑阁用来..."
她的话被光球炸开的轰鸣淹没。
我踉跄着扶住轮回棺,看见黑水正从棺椁缝隙涌向光球。
当那些金色符文开始在我皮肤表面游走时,前世记忆如利刃刺入灵台——沈青崖执笔的侧影,苏夜白染血的剑锋,还有...棺椁深处传来的,我自己的笑声。
光球突然化作屏障将我们笼罩。
红莲的魔焰烧在屏障上竟反射回来,将她自己的袖口灼出焦痕。
紫凰的狐尾刚触及青铜柱就燃起青烟,魏无咎重剑劈砍的反震声在溶洞内久久回荡。
"别动。"我按住苏夜白掐诀的手。
她腕间的守宫砂正在渗血,血珠悬浮在空中,渐渐勾勒出与轮回棺如出一辙的纹路。
当我的血滴落上去的瞬间,屏障突然映出万千棺椁开合的虚影。
掌心贴上屏障的刹那,三百年的记忆洪流几乎冲垮神识。
我看见自己前世执剑剖开轮回棺,看见沈青崖将染血的笔锋刺入苏夜白心口,看见红莲在魔焰中化作白骨,最后...看见今生的我站在满地星斗纹中间,正将沾血的素帕按在棺椁之上。
屏障突然漾起水纹。
我摸到锁骨处完全黑化的金纹,听见轮回棺发出满足的叹息。
当苏夜白的剑气再次扫过灵台时,我朝着光芒最盛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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