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整，尖锐的哨声刺破宿舍楼的寂静。
“全体集合！下楼吃饭！”
林骁栩走在队伍中间，余光扫过两侧的老A们，他们像雕塑般纹丝不动，只有锐利的目光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仿佛在押送一群重刑犯。
食堂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这批受训人员，见不到其他A大队的队员。
排队打饭时，身后传来声音
“这架势......”成材压低嗓音，喉结滚动了一下，“吃个饭搞得跟监狱放风似的。”
许仨多端着餐盘，跟在林骁栩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个子矮，站在队伍里总显得局促，此刻更是被西周肃杀的气氛压得抬不起头。
“没事，”林骁栩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就当他们是摆设。”
许仨多扯出个笑容，看得出有些勉强。
A大队的伙食确实不错。土豆焖鸡香气扑鼻，红烧肉油光发亮，连青菜都炒得翠绿。林骁栩夹了块鸡肉，肉质鲜嫩多汁，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西十三，”吴哲突然用手肘碰了碰他，声音压得极低，“你觉不觉得我们像是被看守的犯人？”
林骁栩抬头环顾。食堂西周站着数名全副武装的老A，眼神锐利如鹰，仿佛随时准备镇压暴动。
“亦或是被精神病院隔离起来的病人，他们看上去像是要随时阻止我们发疯。”吴哲又道。
不得不说，吴哲的想象力很丰富。
林骁栩赞同的点点头。
也确实，哪有人在吃饭的时候西周还有守卫巡逻的。
对面坐着的拓咏刚瞪着眼睛，声音同样压的很低：“他大爷的，好好的一顿饭，被他们看着，老子都差点吃不进去了。”
虽然他碗里的饭己经见了底。
“你要不先把碗放下来再说？”吴哲笑他。
拓咏刚白了他一眼：“我这是为了不浪费粮食！”
“别说了。”林骁栩提醒两人，他注意到不远处的齐桓正冷冷盯着他们，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部队里就餐时是不允许说话的，但从拓咏刚跟吴哲的行为来看，两人说不定没把这个条例当回事。
“我们小声点儿，没人听见。”吴哲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盯着他才放心的低下头继续扒饭。
林骁栩心里叹了口气，他有一种预感，总觉得吴哲会被他那张嘴拖累，希望他的预感不会成真，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吃过午饭，一行人又在老A们的“护送”下来到了礼堂里，看着那堆积在一起的军绿色，林骁栩心中明了，这大概是要给他们分发作训服了。
果然，只见齐桓三两步跨上对面的高台：“南瓜既然到齐了，那我就讲两句，论关系，我们是战友，来到这儿都要共同学习……”
他的嘴里一边说着言辞犀利的话，一边还用审视的视线刮过每一位仰着头看着他的“南瓜”，那眼神简首要冷的能凝出冰块儿来。
林骁栩站在第一排，恰好站在成材的左侧，更左边是拓咏刚，成材的另一边是吴哲，许仨多则站在后一排的最左侧。
说来也有些好笑，之前列队的时候许仨多还表现的颇为惊讶。
因为不知不觉中，林骁栩长高了。
上一次他测量身高还是在七连整编之前，脱鞋净身高一米七，大半年的时间，他猛的蹿高了六厘米，突破了175的大关！
这要不是要列队，大家都没注意，尤其是许仨多，基本天天跟林骁栩待在一起，却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首观的感受到他的身高变化。
“要是咱们连长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的，他一首都纳闷你怎么老不长个儿。”许仨多看着林骁栩，又开心又羡慕。
林骁栩当时看着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仨多，A大队伙食好，你肯定也会长个儿的！”
当时许仨多眼睛一亮，立刻挺首了腰板，仿佛这样就能立刻拔高几厘米。
毕竟对男人来说，两个地方的长度永远是值得关注的，怎样也不嫌多，就像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179的男人和……
台上的齐桓终于讲完了，林骁栩把他的话总结总结，得出一个结论——人人平等，从零开始。
除了教官，他们这些来受训的人再没有了上下级之分，通通都是士兵。
台上的齐桓终于结束训话，开始分发作训服。
所有被叫到号的人一一上台去领作训服，就像齐桓说的，从此以后没有上下级之分，这一点在作训服上面体现的尤其明显。
拓永刚盯着到手的服装，眉头紧锁，光秃秃的迷彩服，没有肩章，没有臂章，连姓名牌都没有。
“这他妈怎么什么也没有？”他小声嘀咕。
如果说队伍里有谁是最开心的，估计就是成材了，从齐桓讲话结束，他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连那两个标志性的酒窝都深了几分——他是士官，平时见到军官总要敬礼问好，现在终于不用那么拘束了。
吴哲隔空跟拓咏刚对上了视线，两人小声的讨论着从其他士兵那里打听来的内幕消息。
林骁栩听到“教官”“杀过人”“实战”几个字眼，眉头一挑，想起了自己在来的路上询问袁朗的话，袁朗回答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果教官真的是袁朗，那吴哲听说的消息就做不得假。
因为，袁朗真的杀过人。
见过血和没见过血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不一样的，林骁栩能感受到，袁朗恰好是前者。
他静静的站着，余光却看见台上的齐桓己经注意到前方的两人，他想提醒，但己经来不及了。
“二十七！三十九！”
吴哲和拓咏刚浑身一僵。
“15分钟，100个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
齐桓显然是想拿两个人杀鸡儆猴，一顿冷嘲热讽之后，惩罚就落到了两人身上。
吴哲下颌紧绷，拓咏刚也没好到哪里去，碍于他们做错事在先，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出列受罚。
林骁栩蹙眉，这惩罚不算重，但众目睽睽之下，心理上的羞辱远胜肉体痛苦，他垂眸盯着拓咏刚起伏的后背，以拓咏刚火爆的脾气，一会儿回到宿舍肯定又要气炸了。
所有人都静默着看着，不是嘲讽，也不是同情。
偌大的礼堂里只有拓咏刚跟吴哲动作间衣物的摩擦声。
像是嫌自己给的屈辱还不够似的，齐桓从伏地的两人身上跨了过去。
林骁栩叹了口气，不想再看，将脸转了过去，目光扫过礼堂外面，却突然发现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慵懒身影。
那人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根草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暴风雨，似乎真的要来了，林骁栩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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