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森，花园。
放课后己经很久了。
真白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望着面前的笔记本出神。
昨天八潮同学最终还是答应了为她们作曲。
也许是她们大声密谋被听到了，也许是清楚透子真的会无休止的缠着她，所以瑠唯最终还是同意了。
不过，有了曲子还需要歌词。
大家便商量着同时写一份，最后来选一个合适的。
“唔嗯...歌词啊，怎么办，完全想不出来。”
不行不行，练习上己经拖大家后腿了，歌词要努力才行。
“有没有什么能作为参考的东西呢...奇怪？”
花园里怎么有一块石碑。
真白缓缓走向那块石碑，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月之森的校训？”
入学式的时候似乎有讲到校训，跟这上面写的一样。
「你的光芒将照亮前路」
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但是...光芒照耀的前路，景色或许看上去不错呢。
“嗯？”
石碑附近的草丛里，忽然闪过一抹幽蓝的光。
真白好奇地走了过去拨开草丛，
表面浮动着星辰碎屑般的荧光，蓝与白交织的纹路。
从没听说有会发光的蘑菇。
“像是童话里的东西...”
这里是月之森的花园，每天都会有人打理的，应该不会有其他奇怪的植物才对。
真白神使鬼差地蹲下身子，轻轻将那朵蘑菇拔了出来。
耳畔响起细碎的铃音。
等回过神来时，真白的唇齿间己弥漫开清冽的甜香，像是咬破了冻在雪里的薄荷糖。
风突然停了。
石碑上斑驳的刻痕渗出淡蓝色的光，蘑菇脱手悬停在半空，连她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真白茫然抬头，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
——哗啦。
巨大的银白色尾鳍从裂缝中扫过，云层如同被搅动的海水般翻涌。
“诶？”
身长堪比摩天大楼的鲸鱼悠然地游过天际，半透明的身躯内流淌着银河，每一次摆尾都洒落无数光粒。
明明是很怪奇的场景，真白却没有感到害怕。
反而觉得这彩虹般的鲸鱼很可爱。
而那些光粒坠落的瞬间又化作七彩的小鱼，鳞片折射出霓虹的光泽，成群结队地穿梭在她的发梢与指尖。
“呜哇！”
真白忍不住踮起脚尖，校鞋陷入松软的泥土。
一条朱红色的小鱼停在她鼻尖，尾巴扫过睫毛时带来蒲公英绒毛般的触感。
“哈哈哈哈~”
笑声从喉咙里溢出，轻快得连她都感到陌生。
明明没有站在舞台上，也没有被谁注视着，仅仅是张开手臂转圈，裙摆惊散鱼群的轨迹，就足以让胸口溢出某种温热的东西。
小鱼从面前溜走后，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无数鱼群突然从云海深处倾泻而下，像被撕碎的彩虹瀑布。
它们并非整齐地游弋，而是带着顽童般的喧闹。
靛青色的菱形鱼群故意绕着她转圈，鳞片闪烁的频率如同坏掉的霓虹灯。
银白色的流线型小鱼则排成箭矢形状，一次次俯冲掠过她的耳畔，带起的风掀乱了鬓角的发丝。
“等等...这样很痒啦。”
真白忍不住缩起脖子，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神奇的景象。
一条半透明的淡紫色小鱼趁机钻进了她制服的领结里。冰凉的触感惊得她跳了起来。
鱼群哄然散开，仿佛在恶作剧得逞后窃笑。
“真是的！”
真白气鼓鼓地伸手去捉。
指尖刚碰到鱼尾，那条小鱼便「啪」地炸成一团星尘，又在三米外重新凝聚成形，还挑衅似的朝她甩了甩尾巴。
暮色渐浓的天空忽然亮起一片柔光。
真白仰起头，发现成千上万的小鱼正用身体拼凑出文字——
「真白，好可爱」
“这算什么嘛！”
真白涨红了脸，挥手想要驱散鱼群，但她又不会飞。
一条宝蓝色的胖头鱼慢悠悠地凑近。
它鼓起腮帮，吐出一串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
躲在教室的角落低头绞手指时，第一次握住麦克风紧张到颤抖时。
大家在玩闹，一起分享零食，聊起学校的日常。
还有...绘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不停说着「绝对没问题」的时候。
“大家...”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被大家接受吗。
组建乐队也是想要改变自己，可是她真的有所进步吗。
感觉...什么都没有抓住呢。
「你的光芒将照亮前路」
想起石碑上的校训，真白苦笑着蹲下身子。
自己的身上可没有丝毫光亮，怎么可能照亮前路呢。
裙摆扫过草尖时惊起一群萤火虫似的翠绿色小鱼。
它们并不逃走，反而聚拢成一道旋转的阶梯，蜿蜒通向头顶那片越来越深的「海」。
最高处，巨鲸的阴影若隐若现，背鳍上栖息着月牙形的苍白鱼群，齐声演奏起某段她从未听过的乐句。
真白下意识跟着哼唱起来。
不过，大概是因为有些难过，哼出的调调没少走音。
哼了所有鱼群突然静止，紧接着发疯般开始同步游动。
黑色鱼群化作五线谱，银色鱼群则跳成音符，而她脚下翠绿的阶梯随着节拍伸缩变形，推着她一步步踏向空中。
当副歌部分来临，宝蓝色胖头鱼猛地撞向她的后背——
“呀！”
失重的瞬间，真白坠入了鱼群汇成的漩涡。
没有窒息感，只有小鱼擦过皮肤时的酥麻。
她仿佛被塞进了一个由星光、海潮和棉花糖构成的洗衣机。
等她头晕目眩地爬出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巨鲸的额头上，朱红色小鱼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用尾巴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膝盖，像在催促她继续唱。
“真是的...我可不会输给蘑菇变出来的观众哦？”
真白深吸一口气，对着逐渐被暮色浸染的天空放声歌唱。
这次没有走音，没有颤抖。
鱼群随着歌声卷起螺旋的风暴，而风暴中心，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触到现实与幻梦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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