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快?”
叶志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话,他上前一步,逼近叶笑笑,眼神锐利如刀,
“跑得再快,能快过子弹吗?能快过意外吗?你知不知道陆团长说你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差点虚脱在门口!叶笑笑,那是你的命!不是让你去赌命的!”
他很少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也很少用这样严厉甚至带着惊惧的语气和她说话。
叶笑笑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叶志军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特别是那句“不是让你去赌命的!”
带着浓浓的后怕和几乎要溢出的恐惧,让她瞬间委屈到了极点。
她确实后怕,也知道自己鲁莽了,可她不是安全回来了吗?还带回了重要的线索。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我有系统它能给我保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面对哥哥那双几乎要碎裂的、充满真实恐惧的眼睛,那点所谓的“底气”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系统能让她跑得快,但真能快过子弹吗?
真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她想着自己刚穿越过来,努力适应这个时代,照顾小承安,想着哥哥一回来就能吃上热乎饭菜,特意做的红烧肉,结果呢?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饱含恐惧的训斥,好像她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大错事。
越想越委屈,越想鼻子越酸。
刚才被他吓住的眼泪,混合着心里的委屈与后怕,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肩膀微微耸动,倔强地抿着嘴唇,试图忍住,却怎么也止不住。
“呜……”细微的抽泣声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叶志军正处在怒火和恐惧交织的顶峰,满脑子都是妹妹可能遇到的危险画面,正要继续说她几句,让她长长记性,冷不防看到她掉眼泪,那无声的泪水比嚎啕大哭更让他心惊。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喉咙发紧。
印象里,叶笑笑不是个爱哭的姑娘,小时候身体不好,吃药打针都没这么哭过。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话,把她惹哭了。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不断滚落的泪珠,还有那委屈又倔强的表情,他心头猛地一抽,所有的怒火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慌乱和一种更深的、后知后觉的恐惧——他把妹妹吓坏了。
他那双刚刚还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笨拙的慌张。
“哎,你……你别哭啊……”
叶志军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狼狈,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汹汹。
他伸出手,想去给她擦眼泪,手指动了动,又觉得自己的手太过粗糙,停在半空中,最后有些僵硬地落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带着笨拙的安抚:“好了好了,别哭了,是哥不好,哥声音太大了,吓着你了。”
叶笑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眼泪掉得更凶了,带着哭腔反驳:
“你就是怪我!我……我那是发现了敌特,那是立功! 我好心好意回来报信,你还骂我!我辛辛苦苦做好饭等你……”
“是是是,哥知道你辛苦了,哥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你这次是立了大功!”
叶志军连忙顺着她的话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庆幸,
“饭菜很香,哥看到了。哥不是怪你报信,报信是对的,你做得非常好,发现了大线索。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他笨拙地解释着,试图让她明白自己的重点:
“哥是气你……气你不该一个人冒险!功劳归功劳,但命只有一条! 你想想,万一出事了,哥怎么办?爹怎么办?小承安怎么办?”
提到家人,叶志军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笑笑,哥不是不信你,哥是怕。那种情况太危险了,下次,无论遇到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第一时间找人,不能再一个人去冒险,听到了吗?”
他看着叶笑笑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又软又疼,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有些粗粝的拇指,小心翼翼地帮她揩去脸颊上的泪水, 动作笨拙却带着无比的小心:
“好了,不哭了啊。是哥语气太重了。先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叶笑笑吸了吸鼻子,看着哥哥笨拙地用手给她擦眼泪,心里那点委屈和火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叶志军松了口气,拉开旁边的椅子:“快坐下吃饭吧,红烧肉都要凉了,你不是特意做的吗?”
饭桌上,气氛不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但依然有些沉闷。
叶笑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刚才哭过一场,眼睛还有些红肿,胃口也不太好。
叶志军默默地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动作不像平时那么随意,带着点弥补似的小心翼翼。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
叶笑笑嚼着肉,感觉心里的那点堵塞感随着食物的温度慢慢化开了一些,才含糊地开了口:“哥,”
叶志军立刻看向她,眼神温和了许多:“嗯?”
“你……你给爹去信了吗?就说我平安到了。”她小声问,带着点刚哭过的鼻音。
叶志军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和歉意:“……还没。”
他解释道:“我以为你会先给爹寄信……”说到一半停住了,这显然不是理由。
叶笑笑“哦”了一声,低下头,小声嘀咕:“爹肯定也担心着呢。”
“是哥疏忽了。”
叶志军立刻承认错误,语气诚恳,“一回来光顾着担心你,把这事忘了。吃完饭我就去写,马上就寄出去,告诉爹你平安到了,还立了功,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放宽心。”
听到“立功”两个字,叶笑笑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像雨后初晴的天空透出的一丝光亮。
叶志军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和那丝笑意,心头微软,但随即又严肃起来,放缓了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过,笑笑,”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功是功,险是险。这次你运气好,平安回来了,还立了功,哥为你骄傲。但哥绝不允许你再把自己置于那种险境之中。平安,比任何功劳都重要,记住了吗?”
叶笑笑迎着哥哥认真的目光,知道这事在他心里是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不可能轻易翻篇。她撇撇嘴,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记住了,哥。”
叶志军这才微微放缓了神色,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快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今天你也吓得不轻。”
两人继续默默吃着饭,堂屋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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