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药房里洒下一地碎金。阮玲珑将最后一味药材倒入浴桶，漆黑的药汁顿时翻滚起来，散发出刺鼻的苦味。
“这次会比上次更难受。”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转头看向靠在软榻上的林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墨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娘子亲手伺候，为夫求之不得。”
阮玲珑瞪他一眼，手上却温柔地帮他褪去外袍。当看到他瘦削的背上那道狰狞的旧伤时，指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别怕。”林墨回头看她，“死不了。”
“谁怕了！”阮玲珑红着眼眶推他进浴桶，“疼死你算了！”
药水刚没过胸口，林墨就闷哼一声，手指死死扣住桶沿，骨节泛白。这药浴比上次猛烈十倍，像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毛孔。
阮玲珑迅速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他背上的穴位。每一针落下，林墨的肌肉就绷紧一分，却始终没喊一声疼。
“疼就叫出来。”阮玲珑声音发紧。
林墨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娘子亲...亲一下就不疼了...”
话未说完，阮玲珑一针扎在他肩井穴，疼得他倒抽冷气。
“还贫嘴？”阮玲珑又心疼又好笑，“再乱动，下一针就扎哑穴！”
随着银针越来越多，林墨的脸色逐渐由白转青，嘴唇咬出了血。他再也说不出调笑的话，只能靠急促的呼吸来缓解痛苦。
阮玲珑的手也开始发抖。这套“七星锁魂针”极其耗神，稍有不慎就会伤及心脉。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药汁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两个时辰后，浴桶里的药水己经变成浑浊的黑色。玲珑正要收针，林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林墨！”
阮玲珑慌忙扶住他下滑的身子，银针都来不及拔就将他拖出浴桶。林墨双眼紧闭，面色灰败，像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别吓我...别吓我...”阮玲珑手忙脚乱地擦去他唇边的血迹，将备好的药丸塞进他嘴里，“吞下去...求你了...”
药丸卡在喉间，林墨毫无反应。阮玲珑顾不上许多，俯身用嘴渡了过去，舌尖顶开他紧闭的牙关，首到确认药丸滑入喉咙才退开。
“你答应过我的...”她将脸贴在林墨冰凉的胸口，“你答应过要陪我回鬼医谷的...”
窗外日影西斜，房间渐渐暗下来。阮玲珑筋疲力尽地倒在林墨身边，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勉强扯过被子盖住两人，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动静惊醒了她。林墨正侧身看着她，烛光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醒了？”阮玲珑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
林墨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眼下的青黑，眉心的皱痕，最后停在干裂的唇瓣上。他忽然倾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
“你...”阮玲珑刚要说话，唇就被堵住了。
这个吻又轻又缓，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林墨的手穿过她的发丝，将人紧紧按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林墨？”阮玲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
“别动。”林墨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让我抱会儿。”
阮玲珑安静下来，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骨子里有多固执。
“我不会死。”林墨突然说，“不会让你守寡。”
阮玲珑鼻子一酸：“错，不是守寡，是陪葬...”
林墨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嘴硬的人，突然后悔中毒了。”
“快起来吃东西......”
“我们以后生多几个孩子。”
“......”
“教他们医术和武功。”
“......”
“然后带你去江南看桃花。”
阮玲珑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先把毒解了再说。”
月光静静流淌，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林墨望着怀中人疲惫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荣王、阮家、那些伤害过玲珑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在城东阮府，阮卿歌正对着铜镜尖叫：“阮玲珑，赔我的脸，低贱的人都该死！”
镜中的她满脸红疹，看起来骇人至极。阮父看着女儿的模样，又看看手中所谓的“解药”，愤怒的摔掉瓶子，再去请太医上门医治。
翌日清晨，太医照例来给世子请脉。
“世子脉象虚浮，需静养。”老太医摇头叹气，“切忌劳累，切忌动怒...”
阮玲珑站在一旁，面上恭敬，心里却冷笑。这老太医是荣王的人，巴不得林墨早点死。好在真正的脉象，除了她没人知道。
待太医退下，林墨忽然道：“娘子，为夫想喝你熬的粥。”
阮玲珑挑眉：“现在知道讨好了？”
“疼。”林墨可怜巴巴地指着心口，“这里特别疼。”
阮玲珑明知他在装可怜，还是忍不住心软：“等着。”
她没看见，身后林墨温柔似水的目光，仿佛看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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