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靖王府主院的药房里雾气缭绕。
阮玲珑挽起袖子，将几味刚买回来的药材倒入浴桶中，再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罐，倒出两颗药丸扔进去。热水翻滚间，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春桃在一旁搅着药材，小脸皱成一团：“世子妃，这药味也太冲了……”
“忍着。”阮玲珑头也不抬，指尖捻着一株暗红色的草药，轻轻碾碎，“这药能解世子体内的毒，再难闻也得用。”
屏风后，林墨披着单薄的中衣，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精神看她配药。
“世子妃懂医？”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探究。
阮玲珑手上动作不停：“略通皮毛。”
林墨低笑一声：“永春堂的药材，可不是略通皮毛的人能配的。”
阮玲珑指尖微顿，抬眸看他——他果然猜到了什么。
但她不慌，反而勾唇一笑：“世子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林墨眸光微闪，没再说话。
药配好后，阮玲珑示意春桃退下，自己则走到林墨面前：“脱衣服，进浴桶。”
林墨挑眉：“世子妃亲自伺候？”
阮玲珑面不改色：“你自己在里面泡着吧，我在外面等你，顶不住记得叫我。”
林墨轻笑，却也没再调侃，缓缓褪下中衣，走进浴桶。
半个时辰后，林墨苍白的皮肤，在泡浴后渐渐泛红，仅穿着裤子，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
阮玲珑看着裸半身的林墨，因为病重身形瘦削，肌肤苍白，隐约可见肋骨的轮廓，但肩背线条依旧挺拔，透着几分病弱中难掩的矜贵。
“看够了？”林墨忽然开口，嗓音低哑。阮玲珑迅速取出一套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指尖轻点他后颈：“会有点疼，忍着。”
话音未落，银针己精准刺入穴位。
林墨闷哼一声，手指猛地攥紧床边缘，骨节发白。
“疼就喊出来。”阮玲珑手下不停，又连下三针。
林墨咬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硬是一声不吭。
阮玲珑瞥他一眼，心中暗叹——这男人，倒是能忍。
随着银针落下，林墨背上满是汗水，那是毒素被逼出的迹象。林墨呼吸越来越重，最终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世子！”阮玲珑一把扶起他的身子，拿出袖帕给他擦嘴角的血
林墨虚弱地靠在她肩上，低笑一声：“世子妃……好医术。”
阮玲珑没理他的调侃，迅速拔针，又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吞下去。”
林墨乖乖咽下，药丸苦涩至极，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毒暂时压住了。”阮玲珑站起来，取过干净布巾递给他，“但要想彻底清除，还需三次药浴。”
林墨擦着身上的汗珠，忽然问：“救好我之后，你会走吗？”
阮玲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世子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墨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一日为妻，终身为妻。不管我们为何成为了夫妻，但你总归是嫁给我了，靖王府的主子只娶一个妻子，丧命不丧偶。”
阮玲珑沉默片刻，终于回答：“你拿我当妻子，那么我看情况而定。”
林墨眸光深邃：“看情况而定？也是，先把命保住，再谈以后，我的妻子。”
阮玲珑抬眸，首视他：“嗯，世子有活路，我才能活。”
林墨忽然笑了，伸手抚上她的脸：“阮玲珑，你比我想的更有意思。”
他的手指冰凉，却让玲珑脸颊发烫。
第二日清晨，荣王府派人来“探望”世子。
来的是荣王心腹赵勉，带着一脸假笑：“王爷听闻世子病情加重，特意让奴才送来补药。”
林墨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多……多谢王爷……厚爱……”
赵勉眼中闪过得意，取出一个锦盒：“这是王爷千辛万苦求来的'枯骨生肌散'，据说能起死回生！”
方太医在一旁激动说，“枯骨生肌散，失传很久的名药，听说可以短时间内恢复元气，但代价是折寿十年。不过世子现在这种情况，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旁的阮玲珑接过锦盒，故作惊喜：“太好了！世子有救了！”
赵勉假惺惺地道：“王爷说了，这药珍贵，需得立刻服用。”
“我这就安排煎药！”阮玲珑捧着锦盒匆匆离去，转身的瞬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回来，当着赵勉的面喂给林墨。
林墨“虚弱”地喝下药，不一会儿，竟“奇迹般”地脸色红润起来，甚至能撑起身子说话了！
赵勉见状，眼中闪过狂喜，连忙告辞：“奴才这就回去向王爷报喜！”
待他走后，林墨瞬间收敛了那副“回光返照”的模样，懒洋洋地靠回床头：“演得如何？”
阮玲珑瞥他一眼：“世子若是去唱戏，定能名动京城。”
林墨低笑，忽然伸手将她拉近：“那世子妃呢？方才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演得比我更真。”
玲珑猝不及防跌坐在床边，被他扣住手腕。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阮玲珑心跳加速，却强自镇定，“不过是为了骗过赵勉。”
林墨凝视她的眼睛，忽然轻声问：“全是演戏？没有半分真？”
阮玲珑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林墨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可我，假戏真做了。”
阮玲珑瞪大眼睛，耳根瞬间烧红。
——这男人，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当夜，阮玲珑正在配药，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世子妃！不好了！世子吐血了！”
阮玲珑心头一震，扔下药材就往主院跑。
林墨躺在床上，嘴角溢血，面色灰败，比之前更严重十倍！太医们乱作一团，王妃哭得几乎晕厥。
阮玲珑冲上前把脉，眉毛微皱——这脉象怎么忽有忽无的，
“怎么会……”她明明换成了逍遥散！
林墨虚弱地睁开眼，握住她的手，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我在演戏……”
阮玲珑脑中了然——世子竟还有后手！
她猛地看向那群太医，目光锁定其中一人——李太医，荣王府安插的眼线！
“都出去！”阮玲珑厉声道，“我要单独陪伴世子！”
王妃还想阻拦，林墨却艰难地开口：“听……她的……”
待众人退下，阮玲珑立刻上前，仔细观察世子的身体：“世子你的脉象呢，我怎么把不出了？”
林墨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忽然笑了：“阮玲珑……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演的……”
玲珑手下一顿，眼眶发热：“闭嘴！你是不是又吃了什么药！”
林墨却握住她的手腕，声音虚弱却坚定：“若我这次活下来……你愿不愿意……假戏真做？”
玲珑怔住，心跳如雷。
这一刻，她忽然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戏，什么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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