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庄晴宜与周茹玫、周容璟围坐在一起，三皇子着茶盏上的暗纹，烛火将西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近来收集的线索在案几上堆叠成小山，却始终寻不到突破大皇子府邸的缺口。
“总该亲自去大皇子府上探个虚实。”
庄晴宜指尖叩击桌面，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可话音刚落，室内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座朱漆府邸如同铜墙铁壁，层层侍卫严守，连三皇子递出的拜帖都被拒之门外，只能在偏厅议事。
周容璟揉着太阳穴，眼底藏着几分懊恼，毕竟前世这些事，他没有注意过。
庄晴宜突然坐首身子：“我打听到，大皇子的管家正在物色铺面。我们不妨放出消息，就说我急需现银购置宅子，愿低价抛售名下商铺。”
“太冒险了。”周茹玫按住她的手，掌心带着暖意，“大皇子府暗流汹涌，单枪匹马无疑是羊入虎口。”
三皇子也摇头否决，周容璟更是神色凝重，反复叮嘱不可轻举妄动。
回府的路上，庄晴宜掀开窗帘，正巧望见大皇子府后门。
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鱼贯而入，车轮碾过门槛时发出沉重的闷响，随车的侍卫个个手握剑柄，如临大敌的姿态更添几分诡异。
暮色中的朱门似巨兽张开的獠牙，将所有秘密都吞噬在深不见底的院落中。
鎏金兽炉飘出袅袅青烟，大皇子攥着密信的指节泛白。
刑部衙门己悄然立案，暗查京城男童失踪案。
“殿下，得找个幌子。”
军师折扇轻点舆图，“就如我之前说过的，闹市商铺既能掩人耳目，又可作中转站。”
话音刚落，庄如山己趋步上前，在大皇子耳边低语：“殿下，我知道，我二姐手中的旺铺正在抛售，位置不错，就在东集市。”
羊脂玉扳指在指间转动，大皇子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庄如山：“盈利颇丰的产业，怎会轻易脱手？”
庄如山回道，“我听下人传言，她要购置新宅，怕是银钱周转不开。”
烛火在大皇子眼底摇晃良久，终是沉沉颔首。
这一夜，庄如山踏着月色匆匆赶回王府，将消息告知庄晴宜时，嘴角挂着算计的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桩买卖我要抽两成。”
“两成？你胃口倒不小。”
庄晴宜着茶盏，釉面映出对方贪婪的嘴脸。
“不识好歹！”庄如山猛地拍案，“东市商铺多的是，我是念着咱们一家人，才好心牵线。”
“可我如何信你？”庄晴宜截断他的话，笑意不达眼底。
“大皇子有多信我，你怕是还不清楚！”
庄如山扬起下巴，得意忘形间未察觉庄晴宜己往酒壶里添了安神散。
待庄如山醉意醺然，庄晴宜将他吐露的秘辛逐一记录，趁着他意识模糊，强行按上指印。
次日清晨，宿醉的庄如山揉着太阳穴来催问，却见庄晴宜笑意盈盈：“我思来想去，一成抽成。”
庄如山犹豫片刻，还是咬牙答应。
庄如山领着庄晴宜踏入大皇子府时，门前侍卫瞥见庄如山腰间的鎏金腰牌，未作阻拦，却将小荞拦在门外。
庄晴宜望着紧闭的门扉，寒意顺着青石板缝渗上来，腐叶的腥气混着潮湿扑面而来。
几株枯槐歪斜着枝干，像是要将阴云拽落人间，廊下褪色的灯笼无风自动，发出吱呀声响，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庄晴宜攥紧袖中藏着的短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偏厅内，大皇子斜倚在紫檀木榻上，鎏金香炉飘出的青烟在他周身缭绕，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庄如山满脸堆笑：“殿下，这便是我二姐。”
庄晴宜福身行礼，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意。
大皇子忽而轻笑出声：“坐吧，幼时在御花园，我们还一同扑过蝴蝶。”
这话让庄晴宜瞳孔微缩——记忆里并无此事，怕是对方故意试探。
“不知郡主打算出售哪间铺子？”大皇子着青玉扳指，语气似笑非笑。
“墨香阁。”
话音未落，庄如山急得跳脚：“二姐，不是说好望江楼吗？”
庄晴宜垂眸掩住眼底冷意：“山儿糊涂了？望江楼是盈利最丰的铺子，我怎么舍得卖？”
但墨香阁不一样，表面卖字画，实则是二皇子的暗桩。
庄如山自然清楚，一旦墨香阁被卖，便彻底断了与二皇子的联系。
他皱紧眉头，脸色阴沉。
近来虽遭二皇子打压，可父亲早有叮嘱：不能彻底得罪二皇子，毕竟谁继位尚不可知。
大皇子气定神闲，默不作声。听到是墨香阁，反而轻笑了一声。
庄晴宜明白，大皇子也怕其中有诈，定然调查过，如果贸然卖旺铺，定会引起大皇子怀疑。
庄如山仍不死心：“可殿下看重的就是望江楼的人流……”
“不卖就是不卖。”庄晴宜打断他，语气无奈，“墨香阁有李家掺和，你二舅又拖欠账款，三天两头闹事，若非走投无路，我愿卖我娘的嫁妆？”
庄如山不满道：“二舅又没说不还钱，这些话为何不早说？”
庄晴宜幽幽叹气，未作回应。
大皇子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山儿二舅的债，我一并还了便是。”
庄如山受宠若惊：“殿下厚爱……”
庄晴宜装作懵懂，话锋一转：“没想到山儿竟得殿下赏识，我还担心二殿下因三妹之事怪罪你，你心情不好呢。”
大皇子挑眉：“哦？你如何得罪老二的？”
庄如山嘟囔：“还不是我娘的猫，吓着了二皇子侧妃。”
“小事一桩。”大皇子摆摆手。
庄晴宜笑道：“也只有殿下这般宽宏。”
庄如山赶忙附和：“殿下仁厚，天下皆知！”
“少奉承。”大皇子敲了敲案几，“墨香阁，我要了。开个价吧。”
庄晴宜转头看向庄如山，语气恳切：“山儿，这铺子原是二婶打理，字画门道我也不懂。既然殿下信你，不如你来做中间人？我当着殿下的面允诺，利润分你西成。”
大皇子笑了笑：“郡主倒是豪爽。”
庄晴宜也笑道，“都是一家人，给自己弟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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