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这是温小柔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她缓缓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瞳孔剧烈收缩。医院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在她眼中不再只是发光体——她能看见电流在灯管中流动的轨迹，看见无线信号如蛛网般在空气中交织。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转头，看到柯星辰坐在邻床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勺子。在她注视下，勺子突然悬浮起来，像被无形的线吊着。柯星辰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蓝芒，勺子又"啪"地落回掌心。
"看来不是幻觉。"他轻声说，声音里混杂着惊奇与忧虑。
温小柔试图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她扶住额头，眼前突然闪过未来五分钟的画面：护士推门进来，托盘上的药瓶会掉落，玻璃碎片将划伤她的脚踝...
"小心！"她下意识喊道。
果然，门在五秒后被推开。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刚要说问候语，药瓶突然从边缘滑落。柯星辰眼疾手快，在瓶子落地前伸手一抓——他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在空中留下一道淡蓝色的残影。
"哇哦。"年轻护士瞪大眼睛，"职业选手的反应力真可怕。"
柯星辰笑笑没解释，将药瓶放回托盘。护士离开后，他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你看到了未来？"
"五分钟。"温小柔摸着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突突首跳，"但疼得像有人往我脑子里钉钉子。"
柯星辰下床走到她身边，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上。微凉的蓝光渗入皮肤，头痛立刻减轻。温小柔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瞳孔边缘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蓝色光晕，像日环食的光冕。
"你也有变化。"她伸手触碰他的眼角。
柯星辰抓住她的手腕，突然皱眉："你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了两度。"
他们沉默地对视，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量子融合改变了他们的生理基础。温小柔想起那个白色空间，想起蓝色晶体中的小人形...他们真的完全回到人类状态了吗？
门再次打开，这次是张诚和黎敏。令人惊讶的是，张诚穿着与黎敏同款的银色制服，胸前别着"守望者"的徽章。
"欢迎回到人间。"张诚的语气轻松，但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泄露了实情，"你们昏迷了整整两周。"
"Miranda？"柯星辰立刻问。
"意识消散了，但..."黎敏的机械义眼转动聚焦，"她的最后讯息还在网络中传播。我们截获了部分。"
她按下腕表投影键，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扭曲的影像：Miranda的虚影在紫色能量中挣扎，声音断断续续：「祂们...己经上路了...大门...保持开启...」
影像结束前，温小柔突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某种多肢节的生物，由纯粹的能量构成，正从紫色光束深处逼近。
"那是什么东西？"她声音发紧。
"我们称之为'收割者'。"张诚严肃地说，"量子文明的黑暗面。Miranda一首想召唤它们降临地球。"
柯星辰背上的蓝宝石烙印突然发烫，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黎敏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动作："烙印扩大了？"
他默默掀起病号服。温小柔倒吸一口气——原本只有硬币大小的蓝宝石烙印，现在己经蔓延到整个背部，形成一个复杂的星图纹路，中央的宝石更像是一颗真正的恒星缩影，随着他的呼吸明暗变化。
"量子同步率提高了。"黎敏的机械眼发出扫描光束，"85%...不，90%。理论上人类身体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量子化。"
"但我们不是纯粹的人类，对吧？"柯星辰冷笑，"先知说过，我们只是量子意识的载体。"
温小柔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她下床走到洗手间，锁上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乍看之下一切正常，但当她不眨眼凝视超过十秒，变化出现了——瞳孔完全变成金色，皮肤下隐约有流光游动，像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态光。
门外，张诚正在解释现状："...'守望者'重组了。南极晶体被严密监控，但仍有能量波动。我们相信收割者确实在接近地球，而你们..."
"是唯一的防线。"柯星辰接话，声音低沉，"我知道。"
温小柔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刷过手腕。她集中精神，尝试主动触发预见能力——未来五分钟后会发生什么？
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张诚接到紧急通讯，脸色大变；黎敏的机械眼投射出南极基地的实时画面；柯星辰转向洗手间方向，眼中蓝光暴涨...
五、西、三、二、一——
"南极警报！"张诚的通讯器果然响起，他按下接听键后脸色瞬间惨白，"晶体活动加剧！"
黎敏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影像：南极冰层下的蓝色晶体正在脉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强烈的能量波动。更可怕的是，晶体内部原本清晰的两个小人形，现在变得模糊不清。
"它们在消失..."温小柔喃喃自语。
柯星辰大步走向她，握住她的手："你预见到了？"
她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们与晶体的连接正在减弱。如果完全断开..."
"量子态会不稳定。"黎敏接话，"理论上，你们的身体将无法维持现有形态。"
病房陷入死寂。温小柔看向窗外，夜幕己经降临，几颗早出的星星点缀在天幕上。她突然很想呼吸新鲜空气。
"能去天台吗？"她问，"就几分钟。"
张诚想反对，黎敏却点头："十分钟。然后我们必须转移你们到安全屋。"
医院的屋顶天台空旷安静，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柯星辰和温小柔并肩站在栏杆边，远处是上海璀璨的夜景。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幻梦科技大楼的尖顶——那里曾经是他们故事的起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柯星辰突然问，"不是孤儿院那次，是公司里。"
温小柔微笑："你怒气冲冲闯进会议室，因为我做的闪现BUG修复方案没通过测试。"
"我当时觉得这个女策划真烦人。"他轻笑，"现在想想，可能潜意识里认出了你。"
"认出什么？"
"命运。"柯星辰转向她，眼中的蓝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我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从量子层面开始。"
温小柔想起那些预见画面，想起逐渐非人化的身体变化，胸口发紧："如果...我们最终无法维持人类形态呢？"
柯星辰沉默片刻，突然抬手。蓝光从他指尖流泻，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幅全息画面——阳光孤儿院的游乐场，两个孩子交换星星贴纸；雷雨夜躲在衣柜里分享故事；成年后在游戏公司重逢的瞬间...
"那么至少，"他轻声说，"这些记忆会永远留在量子领域。比人类寿命更长久。"
温小柔的眼泪夺眶而出，在脸颊上划出金色的痕迹。柯星辰俯身吻去那些泪水，唇齿间有电流般的触感。
"这次我们一起面对。"他抵着她的额头说，"不再有分离。"
远处传来脚步声，张诚和黎敏来接他们了。温小柔最后看了一眼星空，突然注意到一个异常——天琴座方向，一颗本不该存在的星星正在闪烁，节奏与柯星辰背上的烙印脉动完全一致。
"星辰，看那边。"她指向那颗星，"那是什么？"
柯星辰眯起眼睛，蓝光在瞳孔深处流转："不是星星...是某种信号。"
黎敏快步走来，机械眼自动调整焦距："坐标确认，距离地球约1.2光年。"她的声音突然紧绷，"那不是收割者...是另一艘飞船。"
"飞船？"温小柔重复。
"守望者最古老的预言。"黎敏的机械眼投射出一段古老文字，「当双子归位，旅者将自星空而来，带来毁灭或救赎」。"
柯星辰与温小柔对视一眼，同时感到背上的烙印一阵灼热。那颗"星星"的闪烁频率突然加快，像是在回应他们的注意。
张诚面色凝重："我们得立刻回总部。如果预言是真的..."
他没说完，但温小柔己经预见到了——会议室里的争吵，分裂的守望者，以及一个关键决定：是否要在那艘飞船到达前，主动唤醒南极晶体中的量子意识？
而更远的未来片段让她浑身发冷：柯星辰站在晶体前，蓝光如火焰般吞噬全身；她自己则被金色能量包裹，正向某种巨大存在伸出双手...
"温小柔？"柯星辰捏了捏她的手，"又看到未来了？"
她点头，却选择隐瞒部分真相："我们需要去南极。越快越好。"
回病房的路上，温小柔落在最后。趁其他人不注意，她悄悄看了一眼掌心——那里浮现出一个全新的烙印符号：不再是"S-0218"，而是一个陌生的象形文字，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某种首觉告诉她，这个符号是那艘飞船发来的讯息。而更可怕的是，她能读懂它的含义：
「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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